昭阳殿,在上朝的非或殿隔壁,这裏就是一个小小的御书房与寝殿。
只要朝事繁忙,皇帝就会在这裏过夜。
这个寝殿,从未有后妃在这裏侍寝。
静寂的殿中,他高高坐着,耀耀的烛火下,一言不发的望着我,神情莫测。
“皇上,请让奴婢离宫吧。”我跪着,声音惶惶:“奴婢已与棠煜成过亲,又怎能成为昭仪呢,求皇上放了奴婢出官吧。”
他没说话。
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神情,只这样的沉寂让我的心跌到了谷底,握紧拳头,恨意再次萌生,死死压下才控制住迸发的恨:“皇上若不同意,就让奴婢做一名宫女,哪怕是洗衣局的宫女也行,又或者,去做洗刷马桶的宫女。”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峻,我依然自顾自的说着:“求皇上成全,奴婢只想……”
“苏恩,你把皇宫当成什么了?你又把朕当成什么了?”薄凉隐怒的声音近在耳边。
他已走了下御座,冷冷的站在我面前,傲岸的俯视着我,那目光,薄寒之处叫人心颤。
一时,怔寒着。
“朕早已成全了你,是你自己没有珍惜。你应该知道,朕的女人,只能老死宫中。”
老死宫中?
“女人,除了取悦朕,就是给朕生孩子,只要做到这二点,朕是不会亏待她们的。”
“皇上,奴婢宁可老死宫中,也绝不做昭仪。”十指握得泛白,掌心更是被指尖戳痛。
他眯起了眼,眼底的傲气被怒意所覆盖:“你在逼朕杀你。”
怨恨过深,我竟然嗤笑:“皇上想杀就杀吧。”
“是吗?朕不会杀你,”他冷笑,一字一顿,字字冰冻:“反之,朕会宠你,你越是排斥朕,朕就越宠你,直到朕厌倦你为止,到时,朕宁可将你禁之,也绝不放你出宫。”
越过我,他就要出殿。
“奴婢不爱皇上,这辈子永远不会爱皇上。”跪着转身,涩哑喊出。
“爱?”缓缓转身,目光越发冷峻,亦如寒风凛冽,剑锋森森:“朕从未稀罕过,朕这辈子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后妃。”
“皇上就这么喜欢以权势压人吗?这么做与恶霸有什么区别?”
“恶霸?在你心中,朕就是恶霸,不是吗?”
“是,若不是你,我娘不会死,我不会进宫,不会处处受人欺凌,更没有那些事。”所有的恨终于迸冲了出来,恨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处处无助,处处软弱,处处压迫,连站都站不直。
“是皇帝又如何?除了皇帝这个身份,你根本什么也不是,连一个贫民也不如,没有人会喜欢你,所有人只会憎恨你,排斥你,你不懂爱,不懂尊重,只会强行夺取,只会压迫人,这样的人,最讨厌。”再也无法隐藏恨意,再也不能冷静,所有的自制在此刻瓦解,我朝他恨喊。
“那又如何?朕要的,就是皇帝的身份,不需要任何人的心悦臣服,只需他们惧朕,敬朕就可以了。”他的气息一如他的话,霸气中透着叫人喘不过来的压迫。
冲至他的面前,泛起血丝的眸子直视着他:“你这样的人,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会真心待你,你只能孤独的站在山顶,吹着雪风,独自一个人品尝着寂寞带来的痛楚。”
他的眸子更寒了,像是筑起了一道千年不化的冰墙,层层冰封:“朕是皇帝,早就习惯了孤独的痛楚,再多些,又何惧?”一甩袖,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怔忪着良久。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过了许久,腿上的麻意让我回了神。
那些话,一一从耳边飘过。
‘你应该知道,朕的女人,只能老死宫中。’
‘朕会宠你,你越是排斥朕,朕就越宠你,直到朕厌倦你为止,到时,朕宁可将你禁之,也绝不放你出宫。’
真的,真的再也离不了宫了吗?
天天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了吗?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哪怕只是做轻易的一件事,都是这么的难。
皇帝的女人,呵!我笑,多么的荣耀啊。
终于,跌坐在地,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