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山顶的时候，血色的浓雾消失了，视野里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呈四十五度角往上延伸。几万米的高度，天空仿佛触手可及，可那金色的恒星依旧遥不可及。而更诡异的是，即便是到了几万米的高度，这快到山顶的地方也没有一丝风。整个世界仿佛都是静止的，哪怕是再过一亿年也不会有半点变化。宁涛也终于感觉到了碧明珠所说的对时间的感觉。如果这个空间世界恒定不变，不生不死，那还真是不存在什么时间的概念。宁涛驻足眺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实世界”？没有那些五花八门的法术，没有那些炫酷的神器，只能用拳头解决问题。感觉就像是地球上的一个人的一天，晚上看了一部仙侠电影，晚上做了一个仙侠美梦，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得去工地搬砖。电影里的酷炫的特效，梦里的自嗨，那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是虚拟的东西，只有砖头才是真实的。“你在想什么？”碧明珠似乎察觉到了宁涛的心理活动，瞅着宁涛的脸问了一句。宁涛的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没什么。”下一秒钟，他嘴角的那一丝苦笑忽然消失了，他的视线也移到了下方血雾笼罩的区域。他听到了一些声音。那是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碧明珠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也将视线移到了血雾笼罩的区域，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声音。宁涛忽然拉起她往侧面的一个方向跑去。不远处就有一条壕沟。事实上，不管是山下的平原，还是这座几万米高的环形大山，到处都是几米到几十米宽的壕沟，它们的存在让这个空间世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满是褶皱的内脏的界壁。宁涛拉着碧明珠跳进了最近的一道壕沟之中。这道壕沟仅有几米宽，沟底有很多坚硬的岩石，正适合藏身。宁涛和碧明珠刚好藏好，五个身影就从血雾笼罩的区域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身高两米好几，比另外四个高出好几十公分，身上满是恐怖的肌肉，整个人就像是用岩石雕琢出来的大力士的雕塑一样。皮肤也是褐色的，就像是铁矿石的表皮。另外四个的身材比较正常，其中一个老头比较干瘦。这五个人中也只有他是人类，另外四个都不是人类。这五人十有八九就是宁涛之前在过河之后发现的那五个人的足迹，其中一个非常强壮，这也与他从足迹之中获得的信息相吻合。五个不同种族，不同实力的人怎么会缔结成一个同盟？宁涛想不通。五人越走越近。“前面就是山顶了，我们会发现什么？”领头的岩石般的壮汉说道。“我猜圣宫就在下面。”一个人说，他的脸庞有着很明显的鹰的特征，鹰钩鼻，眼窝深陷，大概是一种兽人，亦或者是妖族。一个皮肤惨白，皮肤上有黑色条纹，酷似斑马的人说了一句：“经过我的研究，这圣山里不可能又圣宫，我们要翻过去，继续往前走。”一个只有一只眼睛和一张嘴巴的人说了一句：“圣宫或许只是一个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新生的机会。”人类老头说了一句：“圣宫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并不关心，这一路过来，我们杀了四个人，你们每个人都吃了一个人，下一个是我的。”岩石人冷笑了一声：“黄椒老，你也是三界之主，怎么如此斤斤计较？”被称作黄椒老的老头哂笑了一声：“在这里，三界之主不如狗，我们事先说好的，所以还请你们遵守我们之前的约定。”岩石人说道：“你是这个联盟的发起者，我们当然会遵守约定，下一个猎物是你的。”条纹男阴笑道：“但愿是一个美貌的女子，这样黄椒老吃起来也好下咽一些，你毕竟这么大年龄了，牙口肯定不好。”黄椒老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意，但并没有发作。五人继续向山顶爬去。走了一段，五人来到了宁涛和碧明珠之前停留过的地方。那个鹰钩鼻停下了脚步，鼻子在空气之中嗅了嗅。壕沟里，宁涛抓起了碧明珠的手，在她的掌心之中写了一句话：“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就顺着这沟往下跑。”这壕沟狭窄，对方有五个人却难以发挥人多的优势，所以往下跑是最聪明的选择。碧明珠却摇了摇头，她显然不明白宁涛在她的手心之中写了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手心痒痒。宁涛也有些郁闷，他不敢跟他说话。他从壕沟边沿微微探出了头，只把眼睛露出来。“鹰男，你发现了什么吗？”岩石男问。鹰钩鼻说道：“这里残留了一个女人的气味。”“往哪去了？”黄椒老激动地道。条纹男笑着说道：“我还真是说准了，果真有一个女人，黄椒老你有口福啊。”鹰钩鼻说道：“应该往上去了，我们去找找。”五人散开，开始往上搜索。鹰钩鼻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宁涛和碧明珠的藏身处一眼，嘴角浮出了一丝阴恻恻的笑意。五人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之中。“那个长着长鼻子的家伙发现了我们？”碧明珠这才开口说话，神色紧张。宁涛说道：“他只发现了你。”“你什么意思？”宁涛说道：“你的身体很香，所以他嗅出了你的气味。他们之中有人类，他多半也嗅到了人类的气味，但那个黄椒老就在他的身边，所以被他忽略了。”“那他……他为什么不说出来，还说我们在上面？”碧明珠困惑地道。宁涛的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哼，如果他发现了我，他肯定就说了，他不会一个人来对付两个人。可这里就只有你一个女人的话，他觉得他一个人就能对付你。不出我所料的话，他很快就折返回来，来这里找你。”“你的意思是他想一个人吃掉我？”碧明珠的思路终于跟上了。宁涛点了一下头：“那五个人距离圣宫越来越近，可机会只有一个，他们时刻都在算计彼此。那四个人都吃了人，只有那个黄椒老没有吃，他应该是队伍之中最弱的。如果那个鹰钩鼻多一个，他会变成最强的人。那个时候，他才能在最后的竞争中干掉他的队友。这应该就是他的心理，错不了。”“人性好复杂。”碧明珠叹了一口气，视线移到宁涛的脸上，延迟了两秒钟之后才说出来，“假如，我说假如，我和你走到了圣宫，面对那个机会，你会杀我吗？”宁涛微微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之前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抛开，却没想到碧明珠现在来问他。“你怎么不说话？”碧明珠的眼神仿佛已经直达宁涛的灵魂深处了。宁涛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了，我不想回答，也回答不出来。”碧明珠却笑了：“如果你连想都不想就对我说不会杀我，我反而不会相信你，可你这样说，我反而相信你，你不会杀我。”“那你会杀我吗？”宁涛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也仿佛走特殊渠道，直达了她的灵魂深处。“我杀你，现在就杀你。”碧明珠忽然伸手，用一根玉葱也似的食指戳在了宁涛的肚脐眼上，小嘴里还补了一句，“杀呀！”宁涛顿时僵了一下。这算什么杀人？但让他发呆的是，他是真没想到碧明珠是这样一个三界之主。她这么萌，她是怎么当上三界之主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几秒钟之后，宁涛干咳了一声：“你可不可以把手指拿开？你这样，我有点紧张。”他就是不开口说出来，碧明珠也发现了，他不但紧张，还感动。“那个，开个玩笑。”碧明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仅移开那根食指，也移开了视线。“在你主宰的宇宙世界里，你有没有遇到一个东山族的至高天神？”宁涛转移注意力，他的和她的。这个问题是偶然间想起来的，他很想知道答案。碧明珠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东山人是什么族的人，我也没有遇到什么至高天神，我一步步修炼，大约几万年吧，我就成了三界之主了。我所主宰的宇宙世界，万族和平，三界都充满了爱。”宁涛：“……”他无法想象那是一个多么无聊的世界，不过他倒是知道了她为什么这么单纯，这么善良，这么弱的原因了。一个和平的宇宙世界，靠自己一步步俢练，没经历过尔虞我诈，没有经历过生死战斗，这样一个三界之主能有多强的战斗力？“不过，如果你是指那个盒子空间里的种族的话，我敢他们叫神族，他们是天生的神族，他们始终维持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平衡。”碧明珠说。说的还是东山族人，只是称谓不同而已。宁涛还想跟她聊聊，但现在却不是时候，他说道：“我估计那个家伙很快就会倒转回来了，我的计划是……”他凑到了碧明珠的耳朵边，低声耳语。碧明珠点了点头，送子神说的是老正经的事，可她的耳根子却莫名其妙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