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堂内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乍听到鼓声,众寨主和堂主们不明白张金称到底想做什么,本着各自对“击鼓鸣冤”的大致理解,都换好衣服赶到县衙。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已经累得快散了架子的王二毛,随后,几个站在城头上值夜的小喽啰也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火,火,外边,着火了!”事先没跟王二毛通过气,喽啰们惊恐万状地汇报。
“什么火,慢慢说!”大当家和二当家还没有到,三当家杜疤瘌只好主动挑起大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九当家回来没有?”
“外边,城东边着火了。一大片,不知道从哪烧到哪。”小喽啰喘了几口粗气,大声回答。“九当家,没看见九当家啊。七当家带着几名弟兄冲出去了……”
“这傻丫头!”杜疤瘌气得直拍大腿。“谁开的城门!去几个人,把今晚管东门的人给我捆来!”
“是,是朱大耳朵!他拦了,没拦住!”小喽啰见杜疤瘌发火,赶紧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分辩。
“你,你们这群废物点心!”杜疤瘌连连跺脚,满肚子邪火没地方出。自己养的宝贝女儿是什么脾气,当爹的最清楚。放眼整个张家军,谁有胆子拦杜鹃的马头啊?即便大当家张金称亲自出面,都难保不挨鞭子。让几个小喽啰阻挡七当家救程名振,那不等于草鸡跟老虎较劲儿么?
“三哥,三哥,消消火,别着急。鹃子骑术不错,再着急,也不至于没头没脑向火坑里边跳!”五当家郝老刀与杜氏父女关系最近,看到杜疤瘌急得团团转,赶紧出言开解。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杜疤瘌更觉下不来台。眼睛一竖,大声嚷嚷道:“谁着急了!我才不着急呢!她要是烧死了,老子反而省了心。混蛋玩意儿,老子就当没养她这么大,今后再也不用替她堵窟窿!”
狠话放下,眼圈却隐隐红了。他妻子去得早,家境又差,所以只养大了这么一个女儿。总指望她能嫁个齐整少年,给自己生个亲外孙子。虽然孩子不姓杜,毕竟也是血脉延续不?哪知道女儿自打一见到姓程的小王八蛋就着了迷。三番五次被小王八蛋害得哭鼻子,三番五次不知道悔改!
“行了,行了。先让二毛把敌情说清楚。鹃子那么大人了,知道轻重缓急!”四当家王麻子早就听得不耐烦,见杜疤瘌不问正事先顾自家女儿,皱着眉头提醒。
“不是你的孩子!”杜疤瘌立刻找到了发作目标,转过头,恶狠狠地指责。
“你女儿无视军纪,私自调遣兵马,还有理了不成?”王麻子有些下不来台,梗着脖子反问。
眼看着两位当家的就要对掐,其他寨主、堂主赶紧围过来劝解。报信的正主王二毛反而被晾到一边没人管了。正混乱间,后堂内传来几声咳嗽。二当家薛颂,大当家张金称带着几个亲兵,陆续走了进来。
见到主心骨到位,众寨主、堂主们立刻停止了喧闹。各自站回了应该站的位置。张金称环视四周,不怒自威。待所有人都站得笔直了,清了清嗓子,衝着王二毛问道,“刚才是你击鼓?到底哪路官军杀过来了,多少人马?距离馆陶县还有多远!”
“是九当家让小的回来送信!”王二毛用衣袖擦了擦还在冒着热气的脑袋,依照提问的顺序回答。“官军从东边杀过来。趴在地上能听见马蹄声,人数不太清楚。距离馆陶县……”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尴尬,“九当家和我一刻钟前在离城三里左右的地方听到了马蹄声,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有多少人。九当家吩咐我回来报信,请大当家整军出城野战。他自己留在原地想办法阻挡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