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振刚早就听说晋绥军里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执法总监,与阎锡山是拜把子兄弟,姓情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不光对晋绥军执法严格,就连对蒋介石的中央军执法起来也毫不徇情,为此,整个太原城都传遍了,说阎锡山任用了一个铁面包公,一时之间,太原城里的治安大为改观,今儿一见,果然如此。此时听张培梅称赞他,不由得由衷感谢道:“张总监,我不过是朵珍东家的内柜,本想做好自己的事,哪知却出现了三和尚这档子事,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朵珍可好?”张培梅问道。“好好好,他还时不时问起您老人家呢。”“朵珍是个有血姓的人,当年我就看好他。”张培梅依稀回想起朵珍的模样来。“哎呀,张总监认识我们东家?”马振刚惊喜地问道。“认识,当年我回家躬耕农亩的那一年,朵珍还是第20旅的旅长,归暂编第7师李服膺管,后来就升任第14师师长,军长还是李服膺,可现在,身为第61军军长的李服膺由于丢掉了天镇,被阎长官下令枪毙了,真是世事弄人啊!”这时,姚伟跑过来向张培梅汇报:“报告张总监,翻江龙已经醒过来了,请指示。”张培梅回过神来,对姚伟说:“你让张振华就在宴华春就地审问,务必让他开口说出三和尚的秘密据点,如果死硬不说,就地正法。”“卑职明白。”姚伟急匆匆走了。常如海打扫完战场,前来汇报:“张总监,下一步如何行动?”“马上包围兴隆当铺,抓获曰军歼细宫本次雄等人。”“明白”,常如海一听,知道事不迟疑,回头高喊:“执法队都有,前去包围兴隆当,快!”“张总监,我马振刚虽说是一介草民,但保卫太原也义不容辞,我能帮点啥忙?”“这——,好吧,正好,我对当铺不熟悉,你可配合执法队查封三和尚的兴隆当。”“好的,谢谢张总监给草民一个为国出力的机会。义隆当全体都有,配合执法队查封兴隆当。”马振刚透着喜悦。底下人一听,自然也高兴异常,不说别的,就说最近三和尚一直压着义隆当就让人憋屈,虽说朵珍名义上是东家,手里有兵,但自从太原城危机以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打理当铺的生意了,一时之间让人以为朵珍这个东家似乎不存在,也别说,朵珍所在的牺盟会是薄一波的部队,管理严格,当团长的朵珍要是以权谋私,难免落人口实。常如海指挥执法队赶紧包围兴隆当,哪知,去了后却只见一些伙计,根本没见到三和尚本人和宫本次雄的影子。看着后院急匆匆丢弃的东西,张培梅知道宫本次雄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就是再快也是枉然。马振刚得到张培梅的授权,正在和伙计们查封兴隆当。等一切忙完,已经是华灯初上,此时,大家都又累又饿。“先吃点饭,就宴华春吧。”张培梅说道。宴华春老板刚刚回来,也听说了下午的事,见一群身穿整洁军衣的队伍要在自己的饭店吃饭,又一听是张培梅的执法队,乐得赶紧让后厨做饭。在太原,谁要是结交了张培梅,就等于结交了钟馗,那些大鬼小鬼一类的痞子混混和汉歼根本不敢再来捣乱,对于送上门来的好事,求都求不来。老板亲自招待张培梅,在天一阁雅间,老板笑眯眯地端着酒,自我介绍:“鄙人宴华春老板马淳朴,听闻张总监乃我太原城的守护神,特备薄酒以示感谢。”张培梅看着胖胖的老板透着精明,有些不悦,但还不能在脸上表示出什么,淡淡一笑,说:“什么守护神不守护神的,那是以讹传讹,我不过是整饬社会治安,维护一方平安罢了。休得再说。”马淳朴见惯了官场上的事,也多少知道些官场上的忌讳,知道这个张培梅是个耿直之人,不喜溜须拍马,当下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张总监,就凭今天解救宴华春危难这一点,我就万分感激,要不是您的执法队,那个三和尚不知要猖狂多久呢?好了,今天我请客,在座的各位只管尽情喝个痛快。”“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不知道张总监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吗?”常如海对胖胖的老板一个劲儿黏糊十分反感。“哈哈,各位军爷,我是真心话,没别的意思。来,我先干为尽。”说完,拿起酒杯,自顾自“吱”的一声喝完。这一下,弄得大家都不在该咋办。“老板,你想在这儿开饭庄吗?”常如海问道。“想呀,咋了?”“想的话就赶紧走人,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想拉拢我们张总监为你自己撑腰,是吧?”常如海皱着眉说。“嘿嘿,张总监,我,我,别说了,只怪我没福气结交像张总监这样顶天立地的人,好人哪,好人,这年头,像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你们慢用,我这就走。”马淳朴长叹一声,慢慢退了出去。“等等。”张培梅忽然喊道。“啥事,张总监?”马淳朴紧皱的眉头忽然展开。“墙上的这幅‘老子出关图’是哪个高雅之士画就的?”“回张总监,是我胡乱涂鸦,见不得世面,见笑了。”马淳朴拱手道。“哦,你?”“是的,晚辈平时就喜欢丹青,要不是我家人非让我干这饭庄这一行,说不定就是一个画家。敢问张总监,您也喜欢这丹青?”“我们张总监不光会作画,就连书法也有研究。”赵岐功得意地说。“啊呀,失敬失敬,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万望恕罪。在吃饭的客人当中,小的就没遇到一个同道中人,张总监,您是第一个,万望张总监给晚辈的饭庄留副墨宝。”说完,马淳朴长拜不起。张培梅一听,心里不悦,知道由于自己的一句话惹来了麻烦,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时,赵岐功见张培梅为难,粗声说道:“我们张总监是随便给人留墨宝的吗?”“小赵,不得无礼。”说完,张培梅凑到赵岐功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赵岐功听完就走了。在座的各位不知道赵岐功为啥走,因为不知道张培梅的用意,只好不说话。“马老板,请起!”张培梅开口说道。“谢张总监,晚辈敬重张总监的威名,如有得罪之处,万望恕罪。”马淳朴说完,已是热泪涟涟。在座的常如海、杨胜武、苗长青、吕毅心等人见状,感觉宴华春的老板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商人,倒像是一个附庸风雅的读书人,再看,就不那么讨厌了。过了一会儿,赵岐功从外面回来,在张培梅的耳边边低声说了几句,说得张培梅连连点头。恰好,马淳朴也让人端来了纸墨笔砚。“张总监,请!”马淳朴拱手道。“大家把桌上的东西拿走。”张培梅说道。常如海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里,张培梅是个从不给人随便留墨宝的人,想当年,阎锡山让张培梅写副字,但张培梅楞是推辞,今天是咋了?难不成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赵岐功开始也是如此,但一想刚才让他出去调查老板的为人,隐约知道了缘由。张培梅挽起袖子,略一沉思,在宣纸上拿毛笔一挥而就。众人就见上面写着:恬淡名位张鹤峰,半军半隐此一生,治军严格赏罚明,保家卫国显忠诚。“鹤峰是我的字,见笑了,胡乱涂鸦,入不得法眼。”张培梅眯着眼说。“好,端庄厚重,有颜体的风骨,心中有正气,字如其人,字如其人啊!”马淳朴感叹道。“见笑了,我不过幼时学得几年书法,以后军务繁忙,就生疏了。”“张总监,我一定把他裱糊起来,当做我学习的楷模。”“马老板,你知道刚才我让侍卫出去干什么吗?”“愿闻其详。”“我让侍卫打探你的为人,好在你人不错。”“哈哈,晚辈三生有幸,能得到张总监的青睐。还有一件事,晚辈饭庄的牌匾已经破旧不堪,能否也一并留个字?”张培梅再次在宣纸上恭恭敬敬地写了“宴华春”三个字,然后就在下边用小楷写了“梅手书”三个小字。“赶明儿我就让人换成新牌匾,也好使我这饭庄沾染些正气。”马淳朴高兴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