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落下去了,东边天际的渐渐出现了鱼肚白,一抹嫣红在云层中慢慢出现,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到榆关城墙上。
在豁口的位置,好几棵树都被炮弹给引燃了,树干上升腾着橘红色的火焰,树皮也被烧的哔哔啵啵直响,渐渐变成了木炭。
在豁口阵地上,到处是战士的尸体,还有打过之后的弹壳撒了一地,人们迈步之间,就能踢到那些弹壳,发出叮叮的响声。
一些受伤的战士倒在战壕中,倚靠着被炸弹炸的伤痕累累的土墙,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呻|吟,那被肮脏绷带缠裹的伤口,不断渗出着殷红的鲜血,引来了一些苍蝇。这些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连这寒冷的天气都冻不死它们,依然精力十足的嗡嗡着围绕人转悠,赶也赶不去。
天空上,一只只乌鸦在盘旋着,这些喜欢吃腐肉的家伙应该是闻到了尸体的味道,所以大老远的赶来,准备饱餐一顿下面死去人的尸体,但是那些还没有死去的人,还有燃烧的火焰让他们有些畏惧,所以只敢在天空上盘旋着,一时半会是没胆量下来的。
在战壕内,原本修筑的沙袋工事已经被鬼子的炮火夷平,人们只能趴在浅浅的战壕内,利用那残余的沙袋遮蔽着自己的尸体。
一名战士头部受了伤,被医务兵用绷带胡乱缠了几圈,这时候绷带都有点松了,歪歪斜斜的绕在脑袋上,而他都没有去整一下,而是两眼无神的仰望着天空。
在一条战壕的一头,三个士兵围拢在一起,手里拿着几根树枝,在地上勾画着,嘴裏则念念有词道,“包子、饺子、红烧肉、猪肉炖粉条……”
八连长坐在战壕里,擦拭着他的那把大砍刀,这一阵厮杀过后,他的大砍刀刀锋都有点卷了,但是他依然在细细的擦拭着大刀,仿佛是自己的孩子一般那么细心。
这把大刀跟了他七八年了,还是当初参加东北军之前,他当铁匠的父亲亲手给他打造的,告诉他要当个真正的男子汉。
自打那之后,这把刀就陪伴着他走过了八年的寒暑春秋,也给他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到现在刀把上的皮子都被磨的发暗了,而原本十分锋利的刀锋也有点钝了,屈指算起来,还真还没有哪一次的战斗有今天这场激烈呢。
鬼子冲上来六次,他带领着战士们都顶了上去,跟鬼子展开了肉搏,这把大刀下倒下了最少十几个鬼子,那上好的钢口都顶不住了,出现了一个个缺口,有的地方还卷了刃。
看着损坏不清的大刀,八连长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杀鬼子保家衞国,就算是这把大刀彻底报废了,那也值了。
擦完大刀,八连长举到了面前,他注视着那把大刀,低声说道,“大刀啊大刀,你陪伴我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有机会痛饮小鬼子的鲜血吧,我想你要是有灵性的话,也该高兴的叫出来了。”
大刀那雪亮的刀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刀身上两道血槽贯穿了整个刀身,可以让大刀砍进鬼子身体的时候,轻而易举的拔出,不至于被夹住。
一排长从一旁走了过来,他一身一脸的泥土和汗水,还夹杂着鲜血,都已经形成了黑红色的硬块,衣服也有很多地方被撕破了,露出了裏面古铜色的肌肤。
来到八连长近前,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肩头上抗的一箱弹药摔在了地上,一枚枚手榴弹从裏面滚了出来,散了一地。
“连长,这是最后一箱手榴弹了,再没了可就真没有了啊。”一排长的体力也消耗太大了,所以即使这么一小箱手榴弹都让他筋疲力尽,连动一下的欲望都没有了。
八连长把大刀戳在身旁,然后弯腰去捡地上的手榴弹,然后将他们递给了一旁的通信兵,嘴裏还骂着,“你个败家玩意,咱们就剩这么点家底了,你小子还不小心点。”
一排长咧着嘴,摸了摸脑袋笑了,“连长,我不是故意的。”
两个人将地上的手榴弹全都捡起来,然后分发给了战壕里的战士,然后命令他们节省着点,不然一会儿就只能用拳头来战斗了。
虽然携带了不少弹药来的,但是架不住战斗太激烈了,才一晚上的时间,弹药就消耗完毕,没剩下多少了。
看样子鬼子的进攻还在继续,经过了黎明时刻的休息,他们天亮后的进攻一定是非常凶猛的,到时候恐怕八连的日子更不好过。
不过,八连长他们已经做好了跟阵地共存亡的准备,他们宁可全都战死在这裏,也不打算后退一步的。
就在八连长他们休息的时候,在西北方向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黑点,紧跟着就听到隆隆的轰鸣声传来,接着那个黑点越来越大,朝着这边迅速飞来。与此同时又有好几个黑点出现在了那里,分散向了好几个地方,看位置都是跟鬼子激战的各部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