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洪波坐在自家宅子的客厅中,注视着面前火盆中熊熊燃烧的木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自从马学礼的儿子那一案之后,他就辞去了探长的职务赋闲在家了,每天闲下来看看书,逗逗狗,下下棋,溜溜鸟……,日子过得倒是十分的惬意。
但是,没人知道他心中却没有表面那么开心,自从日本人占了奉天之后,时局崩坏,廖洪波想一想都觉得厌烦。
他之所以辞去探长一职,就是不想给鬼子为虎作伥,免得将来被千夫所指,戳着他脊梁骂他是汉奸。
虽然现在倒是没人骂是汉奸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经济问题,当初他当探长的时候虽然有点薪水,但是廖洪波这人仗义疏财,经常帮助需要的人,所以手里的继续并不多,这么一来二去的一折腾,到现在已经开始入不敷出,生活拮据起来。
摇了摇手边的紫砂壶,廖洪波自嘲的摇了摇头,“当初他是喝一个银元一两的上等雨前,现在喝的已经是三个铜子一斤的大路茶了。”
里屋的门帘一挑,一个身材高挑的妇人走了出来,她相貌娇好,身材也十分火爆,怀里抱着一个刚一岁半的孩子,看样子刚做妈妈时间还不长。
廖洪波一见那个孩子,立刻脸上笑开了花,站起身朝孩子伸出了手,“乖儿子,过来,让爸爸抱抱。”
妇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给了廖洪波一个后脑勺,“你还有心思抱儿子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整天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坐在那斗鸟喝茶,我跟儿子吃什么喝什么?”
一顿抢白把廖洪波说的直翻白眼,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谁叫他这些日子来的确是一分钱进项都没有,坐吃山空呢。
“你说你好好的探长不做,非抽什么风辞去。”妇人似乎心情不爽,继续唠叨着,“不干就不干了吧,你说你也该找个事做吧,城东李老爷请你做护院教头,一个月十块大洋你都不去。”
“我廖洪波什么时候堕落到给人看家护院了啊?”廖洪波皱着眉头,他对于那种看家护院的活计向来不看在眼里的,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妇人气急,朝他喝道,“这也不做那也不做,我们吃什么喝什么,西北风能顶用啊。”
看着妻子抱着儿子返回了里屋,廖洪波沉默了许久,然后朝书房走去。
他家一共三间正房,中间是宅子的客厅,右边一间是卧室,左边那间就是他的书房了。
进了书房,廖洪波没有停留走向了书架,从最上层取下了一个皮箱,放在了地上。
细心的掸去箱子上的尘土,然后廖洪波轻轻打开了箱盖,露出了裏面两把铮亮的勃朗宁手枪。
这是两把银白色的勃朗宁手枪,枪把上还雕刻着细致的花纹,看上去非常大气雅致。
看着放在绒布上的两把手枪,廖洪波心中满是感慨,这两把枪还是他当初在美国的一个好友送他的,他一直珍藏,没想到有一天逼到了要卖枪度日的地步。
从箱子中取出两把手枪,把弹匣插入枪中,廖洪波双手一甩,双枪就在手掌中风车一样旋转着,然后神出鬼没的在他指掌间隐没出现着。
刷的一下,廖洪波双枪插入了后腰上的枪套,然后一甩大衣,那动作潇洒极了,这一刻他恢复了奉天第一神探的風采。
但是随即,他眼神中的神采就暗淡了下来,从后腰上拔出了双枪放回了箱子内,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双枪,这才合上了箱子。
拎起箱子,廖洪波出了书房,朝卧室里喊了一句,“老婆,我出去一下办点事。”说完他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屋门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妇人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拎着的箱子,“洪波,这是你的命啊,你怎么能这么卖了呢?”
“没钱过活,命也不能留了啊。”廖洪波笑了,但是笑容有点苦涩。
“难道你就不能找点其他活,实在不行回去继续做探长不也是很好吗?”妻子苦苦劝解着,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廖洪波一声叹息,伸手拨开了妻子的手臂,“你不用劝我了,那个探长我是不会去做了。”说完迈步朝外面走去。
妻子站在屋门口,看着廖洪波那瘦长的身躯打开院门,然后消失在门外的街上,一颗泪水从脸颊上悄无声息的滑落!
出了家门,廖洪波原本挺得笔直的脊梁又弯下来了,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跟人张口都觉得不好意思,要不是因为这,跟哪个朋友借点钱那不都是轻而易举。
拎着箱子在大街上朝前走着,廖洪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办,卖东西他还真没卖过,所以也不知道该往哪卖。
目光扫过前面一条街道旁的店铺,廖洪波看上了一个典当行,他酝酿了半天勇气,这才咬着牙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