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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缓慢的进度,三狗有点焦虑,幸好的是,鬼子的炮一直没有朝这边打来,就算是现在其他战场枪炮声还是一片,这边没有半点的枪炮声。
时至十月四日的傍晚了,深秋来临,晚上来得比盛夏快了一些,夜色在慢慢朦胧起来,三营的部队在血红的晚霞下,蹒跚地走回到了阵地隐蔽起来。
三狗望着身边不断被担架抬走的兄弟们,几乎认不出一个来,大部分是浑身泥糊糊和血淋淋的,很难分辨出谁是谁了。
躺在担架上的,大部分也是不动的了,不管是昏迷不醒的,还是累得动不了,反正就算是看到了三狗,只是眼珠子转动下。
有两个躺在担架上,见到了三狗,还颤悠悠地举起了右手,向罗营长敬礼,三狗一阵心酸,立刻笔挺,踢脚并肩,举手向他们敬礼回礼,比像上级敬礼还做得标准。
从大的局面来说,三狗和大家一起,在国家的召唤下,在上级的命令下,踏上战场和敌人奋战。
从小的局面来说,这些还能走着的兄弟,这些被抬着的兄弟,还有身后那些永远站不起来的兄弟,都是三狗亲手送他们上战场的。
他们的命,他们的伤,他们甚至一辈子里永远的创伤,都是在三狗一念之间造成的,想到这里,三狗自责得恨不得钻进一个陶罐式散兵坑里,无颜见人啊,也无法见自己。
最早的开始,在淞沪战场上,三狗作为一个见习官,手下无一人时候,觉得只要自己能活着就可以了,其他几千人几万人的战斗,好像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到后来成为副排长、排长,能带着一个班一个排人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肩上有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了。
这幅担子,比几年前做挑夫时候的担子还要重。
接下来到副连长、连长,肩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有时候在深夜里,三狗都被巨大的压力压得睡不着。
毕竟才刚刚二十岁的人,换现代,二十岁的人还叫孩子,还没有长大,还没有脱离父母的资助并独立生存起来,还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着。
可三狗,就要承担起一个连几十上百多人的生命安全、一日三餐等,大部分的时间还在危险的敌占区里,第二天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有好几次,三狗都想在半夜里偷偷一个人溜走,压力太大了,都快把自己压崩溃了。
可当看到那些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时候,又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胆怯和儒弱,强撑着自己走下去。
在白天,尽量不去想这些,不去想自己是个啥长,只是带着兄弟们到处求活命的一个人,兄弟们也是,都知道队伍如果散掉,将比合在一起更危险。
要想活下去,就必须紧紧抱在一起,紧紧团结在一起,只有抱团,才能有力量面对各种危险而又巨大的困难,才能有力量和智慧去解决这些困难,才能在困境中活下去。
现在也是如此,即使三狗已经是副营长了,甚至是代营长的权力指挥全营,这个在一年前,三狗想都不敢想,那时候的他,还在血肉磨坊的罗店里沉浮着,不知道能活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