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战场之上,没有黄纸,他就只有从旅部借了几张白纸在泥土里糊脏,当成黄纸了。
很奇怪,当说起全连皆亡,他的排长将他从已经坍塌的防炮洞里挖出来就因为失血过多牺牲,他的同班战友将他护在身下才获得了存活的空间,而他们自己却默默死去,当他很平静的叙说这一切的时候,我的眼泪忍不住滑满脸颊,但他却一直咧着嘴在笑。
我那会儿不懂,但很快我懂了。
他告诉我:
‘我们排长说了,只要我还没死,我们连就没有死绝,就还要战斗,吴记者,再见!
对了,别写我排长的名字,我怕嫂子看到了难过,嫂子快生了。
还有,我的名字,叫三连。’
这是他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背着枪走向曾经属于他的阵地。
那一刻,我的泪再也忍不住。
我懂了,我懂得他为什么一直在笑,而不是悲伤。
我想拉住他,可我知道,我拉不住他。
包括他的旅长、团长,他们都只能默默的看着,看着他并不算高的个子,在初升的阳光中,高声喊着口号:
“三连,前进!”
那一刻,他不叫小六子,他的名字,叫战士。
属于我中国的战士,属于我中华民族的战士!
他不会放弃他的阵地,那里,有他的兄弟们!
对不起,因为军事保密的原因,我不能写出他们的番号。
或许,番号也不那么重要,在太行山初升的朝阳照在他年轻却坚定走向阵地背影的那一刻,他们的番号,在我心里,永不磨灭。
在我这封战地报道发出的时候,已是上午十时,日寇的炮击,已是第三轮。
而他,再未归来……”
这是美女记者来到娘子关前线写下的第一篇战地日记。
也正如她笔下所形容的那样,从凌晨六时许,日寇的炮火开始肆虐,仅仅四个小时,娘子关主防线阵地上,就已经遭遇了三轮轰击。
而日寇步兵,则还没有发动一次进攻。
整整一个步兵联队,只是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距离娘子关主阵地前沿的一千两百米外开始构筑野战工事。
西右钢门亦算是日军中头脑极为清醒的陆军将领,他虽然无比迫切想攻下娘子关,但他知道,对面防线上的中国部队可是有着高达一到两个步兵师的兵力,急功近利只会导致自己伤亡惨重。
他现在手里拥有着12门105毫米榴弹炮和12门75海米口径野炮,他完全可以凭借炮兵的力量一点点消磨中国人的实力,然后,待其虚弱之后再毕攻于一役。
而且,自从知道了另一处战场上的敌人为岳复和独立营之后,西右钢门可不会犯第愚蠢的八师团曾经犯下的错误。
久攻不下自身损失惨重不说更是被岳复派精兵偷袭,最终丢失了所有重装备,还被岳复拿来对着自己屁股打。
所以,一边不断让火炮对阵地上的中国部队进行杀伤的同时,日军挥汗如雨的在秋阳下挖掘工事。
虽然第三军接受了第一次炮击的教训,在前沿阵地上只放了一个步兵排做为警戒部队,其余步兵连全部缩至数百米后的第二道防线,但依旧损失不小。
日寇的105榴弹炮威力太大不说,后来也参与炮击的75毫米野炮威力同样不小。
如果说75山炮是小口径榴弹炮,那75野炮就属于小口径加农炮。
加农炮和榴弹炮相比属于直瞄炮,炮弹初速快,弹道相对低伸平直,动能高,炮弹装药量高,击伤半径相对更大。
和榴弹炮相比,加农炮更适合直线点对点的攻击。
尤其是对那些暴露在视野中的重要工事,野炮的作用更大。
本来,战场位于山区,做为曲射炮的山炮显然更适合在这样的战场作战。
但因为娘子关地形的关系,除了最正面的关隘,所有阵地都依山而建。
尤其是第一道防线,更是在半山腰的开阔地。
已经将自己炮兵阵地前移到距离娘子关前线不过四公里的鬼子,通过炮兵观测仪的仔细观察,用75野炮对准筑有大量工事痕迹的位置瞄准狂轰。
而那些用原木铺就并用上近一米厚土当防炮层的野战防炮工事里往往却又躲着官兵们,就算一炮炸不开,可如果对准了狂轰上十几炮,再坚固的工事也会有被轰开的那一刻。
连续两轮如此炮击,位于一线阵地保持警戒的两个步兵排几乎又是死伤殆尽。
但就算是如此,位于二道防线的指挥官们也只能咬着牙继续上步兵……(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