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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切悲剧,本可以避免的,岳复以为自己能行。
第43军还在松江和日寇第六师团血战,他率领麾下之军就像扑火的飞蛾飞向那个战场,也是想为淞沪所有撤退中的精锐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四条国防线上设防,给首都留下更充足的时间去考虑是走还是留。
可是,从现在看来,岳复依旧没能撬动历史顽固的车轮。
他们冲着难民施威,不是因为难民阻挡了他们溃退的路,而是在发泄,发泄自己内心的恐惧。
只有弱者,才会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将怒火发泄到更弱的生物身上。
他们甚至没有伤员,因为岳复知道,行动不便的伤员,要么是落在最后,要么,是被他们残忍的遗留在路上。
那些没有死在战场上的精锐老兵,因为自己战友的恐惧,被遗留在即将死神来临的路途上。
等日军来到,等待着他们的唯有死亡,连身体健康的战俘日军都没留几个,他们又怎么会在伤兵上浪费宝贵的医药?
他们甚至都不愿意浪费子弹,用的往往都是刺刀。
曾经的时空中,超过十万伤员就是这样被遗留,除了少数被百姓藏起来,剩下的大部分,就这样成了历史的尘埃。
甚至,没有记录。
因为,整个国家和民族,都为此感到羞愧和耻辱。
撤退演变成溃败,那是因为留给数十万大军的,仅有三日夜,可现在,最后的生命线还没有崩溃,他们却依旧重演了历史。
懦夫!成千上万的懦夫!走下车看着眼前一切的岳复如何不怒?又如何不深感无力?
但是,他能做什么呢?
面对这些已经丧失信心的同袍,他能架起机枪,用子弹告诉他们,你们是军人,你们应该守护自己的同胞?
否则,你们这些懦夫,就可以去死了?
那他,不是英雄,而是屠夫了。
信心,从来都不是子弹和杀戮能给予的,而要靠他们自己。
独立团的官兵们,同样愤怒的看着这一切。
他们,放弃了可以连续作战一月的军粮,只因为不想看见孩童渴求食物而绝望无助的眼神。
但这些和他们穿着同样军服的士兵,却穷凶极恶的将妇人、男人甚至孩子用枪托和刺刀像猪羊一样赶开,毫无怜惜。
是的,他们在内心中称呼那群溃兵为穿着同样军服的士兵,而不是同袍,从看见那支溃兵欺凌同胞的那一刻。
但那,无疑是很危险的。
一旦两军因为道路发生冲突,很有可能就会发生一场鲜血淋淋的争斗。
但那些人,不是敌人,他们只是一群丧失了信心丧失了斗志的可怜人,他们也曾经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为这个民族的生存战斗过,没人能否定他们之前的功绩。
可以说,岳复现在所面临的难题,甚至是要比面对一个日军师团更难。
铁青着脸,岳复下达军令:
“所有人,保持警戒,没有团部命令,不得下车,所有防卫机枪,没有团部命令,不得打开枪支保险。”
而后,岳复带着全副武装的警卫排,立于车队之前数十米,堵住了溃兵的去路。
或许是领头的岳复领章上的上校军衔让溃兵们有所顾忌,也或许是端着冲锋枪呈现战斗阵型的警卫排的枪口森然,在公路上行进的溃兵,在接近岳复身前一二十米的位置,就主动走下路基,从田野中通行。
显然,这些士兵虽然已经是溃兵,但多少还有些理智,并没有胆量和一个脸色铁青的国军上校硬杠。
当然了,或许让他们恢复些许理智的,是车队最前方将炮口对向他们的日式89坦克。
溃兵形成的巨浪,在独立团岿然不动这个巨石面前,砸出了一片涟漪。
不管是士兵,还是军官,都距离岳复远远的。 虽然已经失去了所有胆色,但战士的本能犹在,他们能感觉的到那名国军上校沉默如铁的脸色下孕育的滔天之怒。
上校的军衔或许在这些上过战场拼过命的士兵眼里不值几个钱,但那一排将黑洞洞炮口压低对着他们的坦克却是让他们无比心悸。
他们只看到了岳复不动如山身形下蕴藏的犹如火山即将喷发的滔天之怒,但却没有看到岳复眼底深藏的悲哀。
这,就是他的同胞,他的同袍,他即将要率领麾下之军去救的万千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