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几日, 乙院众人一改往日的萎靡不振, 像服了五石散似的, 亢奋不已, 温起书来更是精神百倍。
府学教谕开始还觉得是好事, 觉得士气大振, 可没两日, 就觉得不妥了,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要都用在这几日, 那等到乡试怎么办?
众教谕坐在一起一商量,直接给乙院众人放了假,反正还有三四日就到乡试了, 你们快收拾东西去通州吧!
于是, 乙院众人一个个开始卷铺盖回家,准备去赶考。
“这次我打算不回家, 直接去通州别院, 你呢?”张苻看着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书童, 对田仲说道。
“你不回家?”田仲诧异道。
“就只有三四天的时间, 我一回去, 就得耽搁一两天,再往通州去, 就有些太赶了。”
田仲笑着戳穿道:“你不会是怕回家看你的人太多吧?”
张苻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我久在府学, 一回家, 得先去奶奶,爹娘,二叔三叔二婶三婶那问一遍安,然后等我回自己院子,我那些弟弟妹妹,堂弟堂妹又得都过来看看我,等弄完,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这还是平日,如今正是乡试前,长辈肯定更多话要叮嘱,我回去两日,只怕连书都摸不到。”
“这还真是个问题,要是平日,自然是家族和睦,亲情融融,可在这要紧时候,本来就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温书,一旦被耽搁,确实难免影响心境,既然你已经决定,反正我哪天去都行,和你一起好了,早到几日,也更容易平心静气。”
“果然够义气,我已经让管家等会来接咱们了,你快收拾一下,等会咱们就动身。”
“好,不过有一件事可要和你说妥。”
“什么事?”
“这次别院的饭钱可要我来出。”
张苻听了,扑哧一下笑了,说:“你好不容易攒了六两银子,又要送出来。”
张苻天天和田仲一起,对田仲手里有多少钱简直了如指掌,田仲五月末才进府学,所以俸银只领了六、七月的,每月二两纹银,好在府长突然说今年暑天炎热,给众人发了四两冰钱,田仲这俩月买瓜果凉糕又废了不下二两,如今可不是剩下六两了。
田仲笑道:“虽然不多,可也不能总占你便宜,上次初住也就算了,这次若再是白住,那就有失做客之道。”
“好好,给就给,反正放你手里我看那银子也不一定能搁住,还不如快花了省心。”张苻打趣道。
田仲于是回去收拾东西,等到傍晚,张管家就带着上次那一排马车来了,不但带了张苻惯用的小厮丫鬟和厨娘,甚至还重金请了一个大夫,可谓准备的十分齐全。
田仲和张苻上了马车,管家就让两个丫鬟上来给他们打扇子,说道:“现在是傍晚,太阳已经不毒了,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少爷和田公子坐着也少些辛苦。”
田仲问道:“那等会到了通州,不会遇到宵禁吧?”
“田公子放心,现在启程,等到了通州,离宵禁最少还能有半个时辰。”
“那就好。”
张苻和田仲随意在车里躺下,旁边丫鬟打着扇,马车朝通州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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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晚
平日黑咕隆咚,门可罗雀的贡院,此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田仲和张苻坐在马车上,一人一把折扇扇的起劲,旁边还有两个打扇的丫鬟,也没闲着,可就是这样,也没让两人的汗少流一点。
田仲越扇越热,气的把扇子一扔,抱怨道:“这乡试在八月,不是又叫秋闱么,可你看这天,哪里像是秋天,三伏天都没这么热。”
张苻身子比田仲弱,更是被热的难受,也抱怨道:“就是,白天简直热的喘不过起来,晚上院子有风还凉快些,可今天进场,大家都堵在贡院门前,挤的一丝风都吹不进来,竟然比屋里还热些。”
管家看着两位抱怨连连,生怕两人动了火气,忙让跟着的小厮回别院取了冰,然后用帕子包了让两人止热,劝道:“两位少爷别急,这乡试不过考三场,每场考三日,两场之间还能歇两日,忍忍也就过去了。”
张苻本来就被热的心里烦,气道:“你说的轻巧,每场还得提前一晚上进场呢!”
田仲忙拉了拉张苻,说:“好了,别动气,热了抱怨两句是为了心里舒坦,要是反而把自己气到就不值得了,张叔也不容易,为了咱俩忙前忙后的,衣裳都被汗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