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世子问出的这句话就能看出，多少年过去了，他依然是个极为实诚的人啊，一般人真不会问得如此直接，如此明白，如此可能让人尬尴。尤其是在两个文明交往这种大事儿上。讲真，很容易没朋友。

所以老头很配合的现出一副尴尬之色，犹豫半晌才开口道：“我应该还算有些地位，曾经三星文明最高科研机构，文明科学院的院士，生命之源项目的第三顺位科学官，基因编辑项目组组长。在我们的文明里，文明科学院是一个权力相当大的机构，仅次于行政院，在从某种意义上说，科学院的决定甚至能凌驾于行政院之上，因为我们把握着三星文明的最终发展发向！实际上大部分的传承者都是曾经文明科学院的科学家们！”

“所以你也是造成三星文明现在处境的科学家之一了！”王世子追问了句。

依然是很不会聊天的话语跟语气，眼瞅着一句话便让老头处在爆发的边缘，王世子立刻补充道：“好吧，其实您这个身份听起来挺让人放心的，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作为基因编辑项目组的负责人，请您负责任的告诉我，您之前叙述中的那些病毒真的完全找不到原因？以三星文明的能力，这太不应该了。或者您说这些病毒无法克服，我信！但是您一定要坚称，这些病毒直到现在还找不到产生的原因，请原谅我，这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太神话了！说真的，即便以现在地球文明的科研水平，能否攻克所有病毒的确是两说，但也很难说会对某种对我们极为致命的病毒完全一无所知，您之前的叙述很难让我全盘接受啊！”

一句话，让老头刚刚差点便要爆发出的火气，活生生的被压了回去，脸上满满都是痛苦之色，外交大厅内再次满满都是难堪的沉默。

良久老头带着略微颤抖的声音才终于重新响彻在大厅内：“好吧，我承认，真正的事实并不是我之前说的那样。甚至可以说，这种病毒的产生或许正是我领导下的工作组出显得失误。没错，三星文明爆发的这种基因病毒或者正是因为注射生命之源后，注射液在基因层面跟三星人某遗传物质的相互作用下产生的！”

“具体要说清楚这种病毒的产生流程或者我在这裏口述三天三夜也解释不清楚。你们可以这样理解，这种病毒的实质就是超级细胞在体内生成过程中，衍生出的一种核酸。它能与永生者体内的超级细胞共存，甚至对我们的超级细胞还很有益处。每一个注射了生命之源的个体在超级细胞的形成过程中都会产生这种核酸，并且伴随着超级细胞在体内的形成跟增大，这种核酸也会逐渐增多，并通过呼吸道进行传播！对于已经注射了生命之源的人来说，这种病毒甚至是一种有益的病毒，它能够抑制超级细胞的繁衍速度，让这种能够让我们获得永生的细胞在我们的体内保持一个完美的平衡状态，不会因为无限制的分裂而对身体其他部分造成影响。这就好像你们地球上的某些噬菌体，这种地球上的病毒寄生于有害菌内部，通过获取这些有害菌的养分来杀死这些有害菌，从而保护你们地球人免受有致病菌的困扰。然而对于那些没有注射生命之源的三星人来说，这种病毒却是极其致命的。”

“没有超级细胞这一伴生体，这种核酸通过呼吸系统进入三星人的体内之后，会通过毫无止境的掠夺多个器官的养分而快速繁殖，无法控制，最终导致个体因为多器官衰竭而死！就好像你们地球文明闻而色变的癌症，只是致死速度快了无数倍而已！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我们根本无法消灭这种病毒，除非放弃永生计划，彻底消灭生命之源！然而在这种病毒开始泛滥之时，已经有数亿三星人注射了生命之源，如果仅仅只是老年人便也罢了，但是文明科学院以及当时的军队却也在第一批注射之列！我们不可能冒着将整个三星文明的精英者全部消灭，来挽救其他人的什么！而三星文明失去繁殖能力其实也是因为这种伴生病毒，超级细胞是不会直接遗传给孕妇体内的胎儿的，而在一个新生命的形成过程中，这种病毒就会将这个新生命孕育所需的养分消耗一空，自然就只能孕育死胎，甚至根本无法在体内形成受精卵，这是在当时我们的失误！或者说其实是我那个小组的失误！”

“简单来说那些反对永生者没有错，这个宇宙终究是讲究平衡的，我们这一代可以享受到永生，但是后世却得世世代代遭受诅咒！我们用了数十万年研究这种病毒，最终却发现，除非我们放弃永生，否则这种病毒根本无法清除。然而这个结论晚了数十万年，整个三星文明已经为当时我们的自傲而付出代价，除非我们能穿越时间，回到生命之源还没有注射的时候，才能挽救这一切！”

看得出来，在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时，老头是真显得很痛苦，而当终于将所有实情都说出来之后，却反而有了种超脱的解脱感。或者智慧生命都会有这样的情绪，很难直面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更别提还是直接影响整个文明的错误。

“我真的很难相信，如此大的一个秘密竟然能瞒如此之久？难道你们三星文明的普通民众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王世子很稀奇的开口道。

“这就是我们两者文明间的不同了。你根本无法体会到在当时对于整个三星文明而言，文明科学院代表着什么，又有怎样的地位。你更无法想象一个文明科学院的院士在普通民众以及军队眼里有着怎样的地位。这么说吧，对于三星人而言，科学家就好像地球文明中普通人所崇拜的那些虚拟的神灵一样，比如上帝、又或者五爪金龙这样传说虚拟的生物。而文明科学院就是众神的聚集地。我们引领着整个文明的发展方向。除了永生计划曾经冒出过一些反对者之外，在以往任何文明科学院的决策中，民众从来没有怀疑过！”

“自从三星文明融合，创建由三颗星球最顶尖科学家组成的文明科学院以来，这种地位从未被撼动过！即便是那些反对者打出的口号也是对当时的政府提出的永生计划本身进行反对，而不是针对我们文明科学院！没错，在我们的文明，科学家是一个神圣的职业，而文明科学院的科学官，则是神圣中的神圣！鲜有人会去质疑！”老头从容的解释了句。

王世子瞬间便理解了老头的意思。

主要还是一个文明的起点不同啊！

曾经的三星文明经历过一个太过辉煌的乌托邦时期，在那个时代，超高的国民福利，让人们生活各种无忧。而给当时三星人带来这一切的，正是科技大爆炸时代所带来的福利。人们自然对当时的科学家充斥感恩情绪。

而在那个三星文明无限期盼工作的年代，可以想象的在智能机械技术高度发达的时候，真正留给人类的所谓开创性工作，大都也跟科学家沾边了。也就是说三星文明从黑暗历的极盛时期开始，人们就已经对科学家这个职业充满了无限向往。是科学家发现了邻近的兄弟星球，是科学家促成了科技大爆炸，是科学家将人们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是科学家让资源利用效率最大化，是科学家鼓捣出了太空城计划，将三颗星球紧密连接，是科学家设计出了宇航飞船，开始星际争霸，更是科学家让国民能够享受超高福利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