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的记忆里,滚出去!”这是来自苏白的意志,也是苏白宣誓自己主权的呐喊,本就应该属于你的东西,甚至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是与生俱来最基本的东西,但对于苏白来说,想要拿回它,却是如此地坎坷,而且,似乎只有眼下这唯一的机会了。第一个画面中,婴儿扭过头,盯着一旁正拿着自己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的苏余杭,伴随着婴儿转过头,水流在此时都暂停了下来,整个卫生间里的温度刹那间降低到了零度以下,墙壁上甚至都已经挂上了白霜。而苏余杭的身形一动不动,他不能动,他动不了,他唯一能够左右的,其实只有他的目光!在苏白的记忆中,苏余杭只能保持着自己的影响力,并且在极为克制的前提下维系自己鹊巢鸠占的格局,他不可能大刀阔斧地对苏白的记忆进行改造以保证自己永久地进驻这里,其实,他完全有能力直接对苏白进行夺舍。但他不能这么做,正如徐富贵所说的,因为有广播的存在,所以他们不敢杀你,正是因为有广播的存在,所以苏余杭不敢直接对苏白这么放肆!篡改一个人的记忆,看似很简单,却很容易出现大问题,尤其是在这种非主动的改变下,很可能引起广播的注意,广播的注意点倒不是发现了苏余杭的小动作,它注意的其实是苏白这种被动条件不知情的记忆改变下,他还能否被称之为苏白。广播对一个听众的认知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标准,譬如当初苏白其实是夺舍的鬼魂,但他毕竟有着自我独立的人格和思考,同时也亲自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年纪,上中学、高中到大学时间,让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和思想,也因此,哪怕苏白的来历很扭曲,甚至不是正常人的生长路线,但广播还是判定苏白是一个人,是一个可以成为听众进入故事世界的人!而如果苏余杭过度地篡改苏白的记忆,甚至把持苏白的记忆以达到自己永远不可能驱逐的程度,那么记忆的改变必然导致连锁的反应,会影响苏白本人的人格和自我塑成,到时候苏白是否能够继续成为听众,是否能够被广播保持认定就很难说了,而广播对于自己不能认定的听众往往就是现实任务绞杀这一条归宿,或者更干脆一点自己将其拉入故事世界进行湮灭。也因此,才会造成如今苏余杭在面对苏白强势回归抢回自己记忆主导权时如此窘迫的局面。“啊啊啊啊啊啊!!!!!”婴儿咧开嘴,开始尖叫起来,这一刻,婴儿的嘴里出现了两颗獠牙,这是属于僵尸的獠牙,一股尸气正在婴儿的身上迸发出来。紧接着,婴儿的獠牙直接刺入苏余杭的手中,尸气尸毒开始灌输进苏余杭的体内,同时头颅一甩,苏余杭的手臂直接崩断,崩断了手臂的苏余杭开始失去对婴儿的掌控,婴儿还继续悬浮在水池上,而苏余杭的身形则开始慢慢地后退,渐渐没入进了黑暗之中,这是他的退却,因为在具体化的记忆画面中,他很难去主导和改变什么,至多就是那一瞥那一回头,而这里是苏白自己的记忆世界,所以他可以采取任何的手段将自己不想要的记忆剔除出去。幼童的身体开始站了起来,他的身体不再呈现僵尸的暗青色,而是透露着一种血红,身上散发着嗜血跟妖异的气息,嘴里,同样也有两颗獠牙显露了出来,但这不是僵尸,而是血族血脉。幼童走向了全家福所在的位置,其余人似乎都没看见他,只有苏余杭一个人的目光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这两个人,一大一小,在此时竟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只是,苏余杭除了目光以外,没有其他能够移动的能力,因为他要坐在这里拍照,按照记忆,他此时就是坐在这里,他可以目光游离,却不能擅自做行动。幼童来到了苏余杭面前,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质询的咕噜声,像是在询问苏余杭为什么不带自己拍全家福。紧接着,幼童的獠牙直接刺入了苏余杭的脖颈位置,同时开始疯狂地吸食苏余杭的鲜血。苏余杭的身体开始慢慢地萎缩,最后,身后的阴影将其扩散包裹住。第三个画面中,少年还是那个少年,他的目光不再落在画卷上,而是疯狂地拍打着面前的玻璃容器,歇斯底里,疯狂无比。苏余杭站在少年的面前,隔着玻璃容器冷冷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只在鱼缸里企图挣扎的小金鱼,在那个时期,在那个年代,苏余杭跟眼前的少年,毫不夸张的说,真的就是巨人和蚂蚁的差距。苏余杭的手伸了进来,抓住了少年的头,当他习惯性地准备将男孩弹昏过去。然而,少年在此时微微一笑,一条条血线在少年的肌肤上出现,紧接着,少年一拳抡起,对着面前的玻璃容器直接砸了过去。“轰!”玻璃容器瞬间崩碎,营养液四溅,玻璃渣子被这强横的力道全都刺入了苏余杭的身上,苏余杭的身体再度消失。婴儿、幼童、少年,身体开始扭曲起来,每个画面中的苏白,也开始扭曲起来。三个画面在此时一起湮灭,瞬间粉碎,每个画面中都有一个苏白,三个苏白的身形扭曲扩散,最后融合到了一起,另外,婴儿、幼童、少年三者也都慢慢地融入到了苏白体内。这里,是自己的主场,这里,本就是自己的自留地,你苏余杭,凭什么一直逗留在这里!一直到现在,苏白只是看见苏余杭的变化以及他的目光,却没有看见自己那个便宜妈有任何的异常,也因此,苏白大概地猜测出,可能自己的记忆中,苏余杭占据的份额比较大,又或者,自己那个便宜妈并没有真的入主自己的记忆中,又或者,他们其实有很多个选择,而自己,仅仅是其中的一个。一道淡淡的男子身形在苏白的意识之中显现出来,带着一种威严和桀骜,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当老子的准备教训一下自己不听话的儿子。然而,这种姿态却最是让苏白所反感的。“轰!”意识空间正在炸裂,属于苏白的记忆长河正在扭曲起来。男子的身形岿然不动,他像是很笃定,笃定苏白不能对自己出手。因为他的形象,他的身份,他的逗留,导致他自己本身其实也已经算数苏白记忆之中的一部分,强行驱逐他,等于是对灵魂进行“刮骨疗毒”。“你的进步,让我很惊讶。”黑影中传出了一道男子的声音,这声音,苏白很熟悉,就是苏余杭!当初的苏余杭,曾将徐富贵坑在证道之地二十年,同时将吉祥带了出来,同时,和广播博弈算计了这么多年,如果换另外一个旁观者听众的角度,苏余杭完全可以当作一个偶像或者楷模。但是站在苏白的角度来看,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必须杀死的目标!世人常说,最大的仇不外乎杀亲之仇,但在这里,似乎更高级一点,因为苏白的父母,就是自己最大的仇人,他们扼杀的,是自己的童年,同时,也几乎要扼杀自己的命运!“你知道么,我当初和你妈为了你的事还吵过。”苏余杭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哪怕现在在记忆意识中,苏白完全占据着主动和优势,“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孩子似乎很渴望融入我们这个家庭里,事实上,一些事情我也知道,在秦皇岛,你为了她去发疯甚至不惜被惩罚而去为了她报仇去杀人。我有时候真的在想,如果我真的把你当我的儿子来对待,至少,你会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是吧?”这声疑问,带着一抹感伤,同时也有着一抹怅然。但就是人生的选择,也是道路的选择,现在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选择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做出,路也早就已经走过去。面对苏白的逼迫,苏余杭依旧显得不急不慌,道,“真正的我,其实已经不在你记忆里了,而你除掉我,你将付出自己灵魂重创的代价,你甚至会因为从高级听众的境界上跌落下来。而这个代价,广播不会帮你恢复,你已经将我从你记忆中驱逐了,我已经无法对你做什么影响了,不是么?”苏白一步一步地继续紧逼苏余杭,“苏余杭。”苏白喊道。“嗯。”苏余杭回应道。“父亲。”“呵呵,嗯。”“爸。”“嗯。”“有句话,我一直很想对你说。”“说,我听着。”“首先,我不信就算你本尊已经离开了这里,但你这一缕分魂消散会对你本尊不造成任何影响,其次,我真的很想对你说一句话,那就是,来啊,互相伤害啊!!!!!!”。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