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很漂亮,没有一颗星星,弯月旁飘着淡淡地云气,寡淡地让人舒畅。夜晚是释放荷尔蒙的时间,尤其是漂亮的夜晚。操场上遍布着情侣。这无疑又加深了文豪的痛楚。
操场内圈患有“绿皮癣”的草地上均匀地散坐着一对对鸳鸯。他们每对距离五六米远,既不影响对方,也不受其影响。狮子和老虎以尿液划分领域,人没这本领——有也不敢用,所以只好靠主观判断来划分。
文豪没有踏入,他深知爱情被人打扰的痛苦,所以识相的在炉渣跑道上转圈。
转到操场的东北角,这裏三面环墙没有灯光,月光也够不着,像黑洞一般。他心情不好,想去那里安静一下,思考一下人生。待走近那个角落时他听到裏面有个男性的声音在说情话,心想运气不好,被人先入为主了。他刚转身要走,但却清晰地听到裏面传来两个男性的声音。
瞬间他楞在原地,随即想通后正要拔腿离开,裏面那两个男生却先他一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这几年没少听说过同性恋,但今天第一次见,他的心反而“扑通扑通”直跳。
其实话说回来,近些年同性恋越来越多,社会的开放性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和中国的教育也有莫大的关系。因为一个人如果从初中开始寄宿制生活,一直到大学毕业,TA将近十年的时间是和同性住在一起的。而且这十年正是性发育的重要阶段,不幸的是这也是学校极力打压男女交往的阶段。在这种打压下,不可避免的会有人饥不择食扭曲性取向。这样想来,同性恋就不足为奇了。只是现阶段大众还是难以接受,不仅会歧视,甚至还会辱骂。其实同性之间的爱情也有可歌可泣的地方,真正的爱情就应该是TA们这样: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差距,友情不是障碍,亲情不是鸿沟,恩怨不是借口,贫富不是理由,性格可以磨合,默契可以培养,只要爱到深处,性别可以不顾。
待心情平复下来,文豪又陷入刚才中断的悲伤中,踩着忧伤地步伐在煤渣跑道上踢石子。
“唉,是你啊。”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他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原来是新生介绍时要和大家相爱一生的张辰语,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女生。
“啊……是啊,你也来散心啊?”文豪有点紧张的说。不是多情的人被不熟的女性主动搭讪都会有点小慌张——当然,情场高手也会,不同之处就在于前者是本能,后者是故意。
张辰语露出一个甜美地微笑说:“嗯,在宿舍没事干就下来走走,你怎么一个人?心情不好啊?”
身为一个男人,自然不能在女人面前倾诉事业的不顺和情场的坎坷,他赶紧调个笑出来说:“没有,我也是吃饱了没事干下来转一转。”
张辰语邀请道:“哦,那咱们一起吧。”
文豪又一个措手不及,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和不熟的女生在这么有情调的天气下并肩散步。三人的脚步踏在煤渣道上,有规律地吱吱作响。
“对了,这是我朋友,小莉。”张辰语介绍起旁边的朋友。
文豪隔着张辰语对小莉点个头微个笑算是打过招呼。
“唉,你家是哪的来着?我记不太清楚了。”
“焦作。”文豪用词短且严谨,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
“哦,焦作啊,我去过的你们那的云台山。风景还好,就是人太多了,人一多就不好玩了。”张辰语语气平缓说。
“嗯,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云台山我没去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偏僻……”
他被小莉的手机铃声给打断,小莉对着手机说“我马上过去”,随后对两人摇手告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干嘛去?”文豪问。
“找男朋友呗,还能干什么。”
文豪随口问:“哦,你怎么不去?”
“你觉得我有男朋友吗?”张辰语反问他。
“……有吧。”文豪不敢说没有,害怕她误会自己觉得她是无人问津的人。
张辰语牵动一笑嘴角说:“没有——要不然我怎么会来这裏瞎转悠。”
言之有理,文豪无语。
“高中时有过一个,后来他跟他闺蜜好上了,我们就分开了。”张辰语语气依然平缓,看着前方说。
文豪不知道她后半句是什么用意,自己问的是“有没有”,又没问“为什么”。他不知道如果一个人倾诉欲望强烈的话,只需问一个开头,对方连结尾也会说出来。他没有想那么深,因为他被一个陌生的词汇吸引住了。他疑惑地问:“他闺蜜?男的也有闺蜜?”转而他又想起刚才的那对同性恋,又补上一句:“男的还是女的?”
张辰语白了他一眼说:“女的啊!怎么会是男的!想哪去了你!”
文豪笑一声,心裏责怪自己想多了,随后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男的还有闺蜜的。”
这些年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之间各种关系也是层出不穷,让人匪夷所思。人们在创造男女关系问题上也是蛮下工夫的。其实人们何须感叹造物主神奇的创造力,人本身就很富有创造力。
《生活哲学》中讲,人的主观活动具有目的性和计划性。没人会平白无故的做一件事,即使是精神病人玩的幼稚游戏也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更别说精神没问题的正常人。话说回来,像“闺蜜”、“兄弟姐妹”还有“红颜蓝颜”等“非正常关系”,都只能在青春期的人群中发生和发展——专指现代。成年人把大多数精力都放在生存和生活问题上。只有那些不用为生计发愁的年轻人才会有闲功夫去创造这种“非正常关系”。名副其实的饱暖思淫欲。
有一定生活阅历的人一般不会相信这种奇怪的关系,这只是掩盖真正目的的幌子而已。但沉迷其中的少男少女们认为这种关系是要比恋人关系还要牢靠的关系。产生这种想法主要是因为恋人接触时间长,了解了对方的性格和优缺点,这样难免会产生厌烦情绪。而“非正常关系”的人们正好和恋人相反,由于他们彼此接触不深反而有了伪装自己的时间,可以尽量凸显优点收敛缺点,以此获得异性的好感,从行为心理学上来讲是很正常的。人们在没吃过亏上过当的情况下是很难学会知足的。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甘心和自己十分欣赏的异性保持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对此张爱玲应该深有体会。喜欢就想拥有,拥有就得占有,占有就要所有,这是人的本性,尤其是对恋人来说。弗洛伊德说“性是人类一切行为的根本动力”。这话或许不全对,但应用到这些复杂的关系上还是不会出错的,胡兰成就是这句格言的优秀践行者。
张辰语冷笑一声说:“什么闺蜜,天底下哪有这种关系?这就跟那些什么兄弟姐妹一个性质,就是找一个可以正大光明接近对方的借口而已。”
文豪想不到对方竟然和自己一样也讨厌“兄弟姐妹”关系,原来皆是天涯沦落人,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我朋友”的教导,文豪把她当成朋友。朋友说了这么多,自己若不说出点同等份量的事就太没诚意了。于是他再次揭自己伤疤:“咱俩差不多,我初恋就是和她认的弟弟好上的。”
张辰语也没想到两人有相似的悲剧,陌生感顿时消除了许多,一时间倍感亲切,说话也激动起来:“是吗?哼!他们就会用这种方法来掩人耳目,好之前对你百般解释说只是好朋友,骗小孩子呢!”
“就是!”文豪深表赞成。
“我怎么就想不通呢?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不就是厌烦了想换个对象吗?需要找那么多借口吗?”
“就是!”
“男人都这样!”
“就是!”文豪说话有了惯性,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不对,纠正道:“不对,我就不是!”
张辰语收起刚才愠怒的脸露出久违的笑容,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太激动了。‘男人’不包括你。”说完发现又是一个口误,乐的捂着嘴笑说不出道歉,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文豪故作生气地说:“暂且放过你”。
有了前面的磨合,两人聊的越来越投机,张辰语又问他:“你什么星座?”
文豪说:“我不信这种东西。”
“是吗?我也不相信这种傻东西啊!”张辰语为又找到两人一个共同点而兴奋不已。
“嗯,我就是不相信这世界上只有十二种性格,我就是第十三个。”
张辰语用带着赞赏的眼光看着他,像长辈夸赞晚辈似的说:“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文豪被看的不好意思,脸微红道:“还行吧。你是感性的人吗?”
“你觉得呢?”张辰语反问道。
“女生应该都是感性的吧?你应该是……但我记得新生介绍的时候你说你不喜欢玫瑰,不喜欢玫瑰的人应该会理性一点吧。”
张辰语点点头:“嗯,你说的差不多,我更情愿把自己划分到理性的范围,不过很多时候我也会很感性的。你呢?”
“我啊?我晚上感性,白天理性。”
“哈哈,你真可爱。”
“上一次夸我‘可爱’的人,如今应该有六十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