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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顾芝芝回到半路,雨就停了,她松了一口气,取下略沉的斗笠,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天上乌云已悄然退散,阳光照耀下来,金光万丈。
她深吸了一口气,雨后的空气里,含混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但远处却突然响起了喧天的唢呐声,声如鬼泣,哀哀戚戚。
雨停了,“顾大福”也该出殡了。
她微微拧起眉角,抬步快速往家里走。
回到家里,顾芝芝和坐在堂屋门口坐衣裳的赵氏打了声招呼,进屋放好了蓑衣斗笠,就开始忙碌开去。
赵氏收起了针线笸箩,走出屋子,和她一起将湿衣裳抬到院里晾晒,家里的黄豆和生酱油也搬出来,放在阳光底下晒开。
雨势没有下大,两人心里都暗暗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担心屋子漏雨,村西的盖房进程也不会延误。
屋外多了许多脚步声,在来来回回地经过,大部分是帮工们,见雨停了,都去村西上工去了,但也有一些爱管闲事的,故意在她家门前徘徊,往门缝里偷瞄几眼,看她们母女有没有去为顾大福送葬。
赵氏发现了那些偷瞄的视线,心里有些忿忿,干脆走过去将栅栏门打开,大声对顾芝芝说道:
“她们不是爱偷瞧么,那就让她们瞧个够去,省得哪个嘴碎鬼又在背地里造谣说咱们去送葬了。”
她话里有话,指向性很明显,一番话说得外面那些徘徊的人反而不好意思了,不少人撇了撇嘴唇,离开了,但是……
谁也没注意到,在一处隐秘的角落里,有两道隐晦的视线,从停雨开始,就一直在暗处偷偷窥视着母女两人。
顾芝芝煮好了茶水,用扁担挑在肩头,正准备出门,突然唢呐声和哭丧声音变大了不少,其中数鲁氏和李寡妇的嚎啕声最大,仿佛要刺破天际一般。
顾芝芝眉心微微蹙了蹙,估摸着应该是送葬队伍走到她家附近的路段了,她停下了脚步,将扁担放下来,静静等着送葬队伍走远。
过了好一阵儿,那些嘈杂的声音才变得遥远渐小,顾芝芝这才重新挑起了担子往村西方向走。
她刚踏出了门,那道一直潜伏在她家附近的窥视视线,也悄无声息尾随而上。
跟踪的人极其谨慎,不敢靠得太紧,只远远跟着,为了防止碰见其余村民,脚步放得极轻,且专门挑偏僻的小道走。
因此,顾芝芝也没有发现自己被人盯梢上了。
坟地也在西边,有很长一段路,顾芝芝脚下的路都洒满了或黄或白的纸钱,加上刚下过雨,泥路变得泥泞了些,纸钱站在泥土上,特意容易滑脚。
为防滑倒,顾芝芝走得小心翼翼的,但到了半路,鞋底带泥,沾上了几块纸钱,蹭到湿滑的泥路,还是免不了身体一崴,摔了一大跤!
她“啊”地惊呼了一声,肩头的担子便落了下去,两桶茶水“咕咚”一声,顿时全都洒在了半道上,连桶里的陶碗也东倒西歪滚了出来。
顾芝芝:“……”
四肢并用,缓缓翻爬起身,看着衣服上沾满了的泥巴,她不由得皱起眉心,嫌弃地胡乱用手拂了拂,但手掌刚触碰到粗糙的衣服时,掌心蓦地一疼。
她抬起手掌,才发现掌心被划出了几道口子,血从伤口里渗出来,掺杂进掌心的污泥里。
顾芝芝眉心紧蹙,忍着疼,将地上七零八落的陶碗和木桶捡起来,虽然泥路是湿软的,但路上混了不少碎石子,摔倒那一刹还是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