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时, 上工的劳力们终于回来了。
“七宝,六墩子、八墩子爷爷回来了!”
“爷爷!”
小兄妹三人往门口跑去迎接回来的家人。
走在前头的柳树奎先是弯腰一把抱起家里的宝贝蛋东如,摸摸她的额头感觉不烧了,又问她好没好,有没哪不舒服然后才把她放下, 把八墩子抱起来,牵着六墩子往院子里走。
而被放下的东如接着又被方小芹抱起来, 在脸上亲了两口:
“七宝饿了没?”
“没有, 等爹妈回来一起吃呢!”
“真乖,让你爹抱你,妈去帮你奶奶做饭去。”
家里真正严肃能镇得住一群小子的人是柳国强, 只是柳国强对儿子们向来下得了手,但对小女儿从来没有大声过,慈爱地抱抱着东如细细问她今天下午都玩了什么,六墩子、八墩子有没有欺负她等等。
才十五岁的大哥柳东阳只比爸爸低了一个头,差不多也快一米七的样子, 在柳国强身后笑着伸手揉了揉东如头上的小揪揪没有说话。
柳奶奶从厨房里出来笑道:“回来了!”
见到只有老伴和儿子、儿媳妇及大孙子,便问着:
“二墩子他们没上地么?”
上学的学生可不是后世那种只知道上学就行的,他们放学后要上地,大点的跟大人一样干活,小的也有轻的活干,比如说打草料、拾粪, 即使干不了几个小时也要去干, 能挣一个工分是一个工分, 能多换一斤粮食都要努力去换的,不然都指望爹妈赚的那点工分换粮食,一家人肯定要有挨饿的时候。
“没有,这不家里柴禾不多了,二墩子领着他三个弟弟放学后去山上打柴草、挖野菜了。”方小芹解释。
柳奶奶只是好奇地问一下,知道他们的行踪也就不再关心了,和儿媳妇一起进了厨房,准备吃饭。
同是当婆婆的人,柳奶奶对桂玲的遭遇其实是很在意的,从下午到现在心里一直不舒服,在和方小芹干活时就说了下午桂玲来借米糠的事。
方小芹一听还吓了一跳:
“这狗蛋媳妇也太不像话了吧,怎么能这么对二姑呢!怎么说那也是她婆婆,谁还没有老的时候,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她就不怕等她老的时候孩子不管她!再说二姑人软和,也不是那等让人厌的。”从没听说她给媳妇气受过。
柳奶奶心里闪过得意,她就知道她家媳妇不是那种畜牲:
“谁说不是呢,你二姑自己也是不争气,不过他们总是一家人,我们当外人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我给她装了一小面口袋米糠,也没催着她还。”
“那是应该的,不说二姑和妈处得的好,就是普通邻居有困难借上门了,咱家有也不能说不借看着人家饿死。”
方小芹明白婆婆的意思了,连忙说出自己的看法。
本来也是这样的,这个家有婆婆在自然应该由婆婆说的算,她想借给谁东西哪还需要问自己意见,现在婆婆专门解释给她听,她当然得表态了。
方小芹能在柳家获得这么高地位当然不可能只凭着生了八个孩子,本人也是聪明的。
自家公婆身体都不错,家里家外付出很多,不然只靠他们夫妻俩个哪能养得活这么多孩子,还盖得起大房子?
自己家又没有兄弟,不用担心爹妈偏心别人家,谁说的算又有什么差别。
就这样婆媳二人竟是十六年来都没有吵过嘴。
柳奶奶心里却觉得桂玲到今天这个地步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她当初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年轻时整天就围着儿子转,对三个女儿就差了很多,总是老思想把她们当成赔钱货看待。
女儿找婆家时竟然还要了不少东西,那会儿都不兴要彩礼了,她还变着法要了不少,就为了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用,为此让她女儿在婆家很没面子,跟她也几乎是断绝了往来。
当初她就劝过她,可惜桂玲根听不进去。不然有女儿回来帮她撑腰,她儿媳妇也不敢这么欺负她,狗蛋也不能不要脸。
一心只为儿子,现在好了,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样的儿子哪里比得上女儿!
她从来不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要真这样,那她这泼出去的水娘家怎么会管她?娘家不管她她在村子里腰杆子能这么直?虽然她没生女儿,但有孙女,不管孙女以后怎么样,都是她们家的宝贝,娘家都要做她的靠山。
这一想柳奶奶想自己的哥哥了,前几天听侄子说哥哥有点嫌不好了(生病不舒服),过几天队里闲了准备点东西回娘家看看他去……
吃饭前二哥柳东阳带着双胞胎兄弟和五墩子一人背了一大捆柴禾回来。
柴是灌木加蒿草,比较耐烧,只是这个季节的灌木和蒿草都是青的,割回来要晒干之后才能烧。
东如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长辈们洗漱忙碌,自己闲着无聊在那对手指。
突然眼前出现一串红红的小果子,土名叫芝□□,东如使劲抬头,看到二哥柳东阳含笑提着刚洗好还滴水的果子递到她面前。
东如献上一个甜笑:
“谢谢二哥!”
萌得柳东阳在她头上脸上揉了又揉,稀罕得不行:
“和二哥客气什么,给你六哥和八墩子几个,剩下的你自己吃!”
东如痛快地答应下来,提着果子去分。
她哪会只和两个小兄弟吃,果子虽然不多,但也要全都吃到才行。
爷爷柳树奎含笑地接过孙女给的果子,放进嘴里吃了。
柳奶奶也笑得不行:
“到底还是二墩子心细,知道惦记妹妹,给她带零嘴回来吃,以后啊一定是个会疼媳妇的!”
几个小兄弟立马跟着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