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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皇后娘娘来了,你有什么委屈都跟娘娘说,她会为你主持公道的!”绿萼跑过去,跪在亭才人面前哀求。
亭才人却恍若未闻,一心要扒拉开绿萼的手。她的眼睛呆滞地盯着眼前的红柱子,毫不怀疑宫女一松开她,她就会爬起来撞过去。
颜白环顾着寝殿,自她进入这里后整个人便进入了工作状态,再没有盛华宫的闲适。
知红以为云皇后动怒了,就要过去教训亭才人,结果云皇后一个眼神扫过来,顿时让知红噤若寒蝉。
她服侍皇后娘娘这么久,还鲜少看见她这么严肃的模样。
但知红心里面却有些高兴。
皇后娘娘就该有这样的威严,先前那样还是有些不像样了。
颜白转过头,目光瞥向殿内东南角。在那里有三盆花草,树姿优美,红花满枝,正是垂丝海棠,古代应该是叫醉美人。
这种花草最喜阳光,不耐阴耐寒,需背风。
花草长势喜人,朵朵弯曲下垂,娇柔红艳,一看就是被主人精心照料着。
“那几盆花是什么时候搬回屋内的?”颜白招来了一名小太监问他。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几盆花是我们才人的宝贝。自栽培之日起,就一直悉心照料,从不假手于人。清晨太阳一出,才人就将花搬去殿外,入夜后又亲自将它们搬回殿内。有时候奴婢们想帮才人,才人都不肯。”小太监虽然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皇后娘娘还问这些作甚,但皇后娘娘问话,他哪敢不答。
颜白却陷入了思索。
花草放置在殿内,是否能推断直到昨天傍晚,亭才人心境都还是正常的?因为她还记得要在入夜前将这些花草都搬回殿内。
大威皇帝怕苦,每逢喝药总是要让宫人提前备好蜜饯。
而后宫之中又属亭才人自制的蜜饯最得大威皇帝欢喜。
垂丝海棠结果后酸甜可食,其中一种用途正是用来制作蜜饯。亭才人从扦插到结果,每一个环节都悉心照料,不假手于人。除了讨皇上欢心,恐怕更多还是将对大威皇帝满满深情倾注在这些花草之上吧。
亭才人素有才女之名,清高自持,入宫后便不喜后宫争宠那一套。
大威皇帝对她算不得恩宠,每每只有在喝药、品尝到她亲手制作的蜜饯时才会想到来毓婷殿走一走。
后宫三千佳丽,能够让皇上偶尔想起,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只是深陷情网的女子,总归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
她最想要的是皇上的爱怜与真心,而不是每次都因为蜜饯才想到她。
可如若没有这些蜜饯,皇上也许会彻底遗忘了她。
颜白将视线从那几盆花草上移开,分别从悬挂的白绫、山水屏风、琴案上掠过。
目光顿了一下,她转回视线,停在那一幅山水屏风上。
隐藏在青山绿水间,携手而行渺小得仿佛只有两个点的小人,一下子就触动了颜白的心。
她打量了一会儿,才转动目光,看到偏侧有一张书案。
缓缓走了过去,除了文房四宝,便是一些古本字画。
颜白漫不经心翻着,眼角余光观察着亭才人的反应。
她发现对她先前的举动完全无动于衷的亭才人,在她走近这张书案后,呆滞的瞳孔晃动了一下。
那么细微、稍不留神就会被忽略的变化,却完全落入了颜白的眼底。
她打开一幅字画,没反应。
于是放下字画,翻开了一本古本,仍然没反应。
颜白忽然注意到在书案的一角摆放着一个檀木盒子,手指在那上面敲了敲。
亭才人的眼瞳猛然缩了缩,但一个怔忡便平静了下来。就好像彻底看开一般,垂下了眼眸。颜白在她一个垂眸的动作里读到了愧疚、悔恨,还有解脱等种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这个盒子里面有什么?
为什么能够让一个决心求死的人,还能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颜白打开了它。
那盒子里只有一张叠起来的纸张,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
按理说颜白不该这样擅自看别人的东西的,但亭才人求死之心坚决,如果不在有限的条件里找出原因对症下药,谁都救不回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画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画工和笔法很不纯熟,比涂鸦之作好不了多少。那男孩手捧着一团东西,送到了女孩的面前。
颜白看了两秒钟,才确定那男孩手捧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心脏。
因为在男孩胸膛处,有一处是空的。
拿着纸张的手紧了紧,颜白将它重新放回盒内盖好。
“昨天都有谁来探望过亭才人?”
“回皇后娘娘,昨儿上午皇上来过,中午陪才人用了午膳。下午吴良媛和敏宝林来坐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她们离开才人都还是好好的。傍晚的时候,才人将花草搬进屋,还去御花园走了走。”
“哦,在御花园可曾见过什么人?”
“也没谁……对了,秦昭仪正好也在御花园散心解闷,见到才人拉着她说了几句家常。”
颜白想起来了,这位秦昭仪和亭才人是同乡,而且自小是一块长大的。后来还一块入宫,感情算得上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