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的眼神隐在暗处,深情凝视着月光下枯败的桔梗,气息柔顺,又悲哀。
他永远不会记得她钟爱桔梗,甚至寥寥几次来的时候,都对此分外疏远。
她曾经以为是他不喜欢桔梗,所以每一次在他来之前,都小心翼翼又欢喜的收好,沐浴焚香散花气,如今想来,是怕沾了桔梗香,碰了另一个人吧。
“滴答。”
剪花的刀也锋利。
划破指尖。
鲜血染红泥泞花。
黑暗里,触目惊心,看不清她表情。
“花楹小姐,您找我?”一道三十多岁的男人声音谨慎响起,胸前挂了个相机,是报社的记者。
花楹转身,给他上杯茶,盈盈一笑:“我听说,你拍到过不少好东西,能否帮我拍一个人?”
“花楹小姐说笑了,我这前段子腿伤了一直住院,到现在都没好利索呢,哪有时间拍人啊。”
一沓纸币,推到他面前。
视线往上,是花楹微笑的眉眼,像生长在纸醉金迷中的桔梗花,既纯洁,又堕落。
傅容珩离开的那段时间,楚今安迷上了听戏,与其是说听戏,不如说是怀念那日戏里戏外与他的情愫。
多少次,坐在他曾坐过的地方,倚着他曾触过的窗,一听就是一个下午,恍惚觉得,那日他听的是最好的戏,可人却是落寞的。
听的久了,人难免也多愁善感,乏力的很。
楚今安今日听的是京剧《锁麟囊》,戏里唱:“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后日又听了《生死恨》,那戏词里唱。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
听来听去,眼前反反复复,是他那日的背影。
总觉得,那些戏词里,有他说不出口的话。
他日人间惊鸿舞,浮生人间皆如愿。
也是从那开始,乃至后来很长时间,楚今安常在梦里梦到,她登入梨园的情景。
梦里,她寻着帘后的低语声,缓缓掀开那道月白帘幔,瞧见他倚窗的背影,模糊不清,偏又深刻入骨。
那看似消沉的侧影里,他心有万千抱负,镇守白骨如森,将死生付与山河,还一场人间皆安。
于是他独自站在那三尺高台,等谁来为他喝一声倒彩。
赐她大梦一场。
弄堂街巷,戏台声高,谁家庭燕落枝头。
“大江东去浪千叠。”
“周仓,这不是水,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这场夏天似乎是北城最多情的季节,在百花衰败之前,竭尽所能的绽放着最后的繁荣,以至于令人忽略了,苍白的秋天即将在不远的时候到来。
记忆中像之前那样清凉的天气极少了,天常是闷热的,越来越热,热的人透不过气。
这天,医院的氛围也像是被炎热的天气引爆,声音噼里啪啦的躁动。
“你们在说什么?”楚今安皱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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