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罢,怒气冲冲,提剑入了未央宫。无论内侍如何劝解,都无用。
他本饮了酒,意识皆是模糊的。
从小到大,第一次在父皇那儿遭此大挫,太子行事早已非常人可度量。
内侍阻拦不及,慌慌张张想到一计策,禀明了太子妃,一同去了椒房殿寻皇后。
借着月色,太子俊美的脸上全是凛然的寒意,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醉态。
未央宫的宫人乌泱泱跪了一地,唯有萧钰,神色毫无变化,甚至连表面上的臣服都无。
“萧钰,你的本事倒不小啊,孤的东西,你也敢抢。”
他上前一步,脸色冰白,寻不到一丝高傲,素日藏着的狠戾却一览无余。
而反观萧钰,神色仍旧是淡如冰雪,面容如玉。
若说心计,萧钰未必差过萧旦半分,而唯一不同的是,萧钰的面容永远如斯纯良。
远远看过去,旁人只会感慨,好一位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的公子。
就连他的生身父亲,几乎也被他蒙蔽。
此时,萧钰柔和的目光掠过竹简上的文书,如潋滟月色一般,自始自终,却不曾看萧钰一眼。
“夜已三更,长兄不休息,到我这儿来所为何事。”
太子身形一顿,冷道:“三弟,你心知肚明,我来此处干什么,东宫的内侍已替我走过一遭,却被你给拦了下来。”
“难道——”萧钰温柔地笑了笑,继而转向他:“是因近日父皇夺了东宫之权的圣旨。”
“父皇的心思,确不是我可以猜度的。”他轻声道。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东暖阁,看见那处的灯火已熄了,才略略安下心来。
萧旦一字一句道:“并不只是如此,几日前,孤的东宫丢了一只从小养到大的狐狸。”
“孤伸念之,又听人说,他们曾见过,孤的狐狸在你这儿出现,是真的么。”
恰在此时,东暖阁传出一声细微的叫声。
——这绝不是人会发出的。
对萧旦而言,这声音如此熟悉,几乎就在昨日出现过。
他身形一顿,疾步向东暖阁的方向走去。
“长兄。”萧钰猝然伸手,拦了他的剑。
萧钰的眉眼仍旧是温柔。“长兄应当是忘了,这儿是未央宫。”
“再者,那只狐狸,是臣弟所救,与长兄有何关系。”
萧旦霍然出剑,欲用坚韧劈开身前挡路的萧钰。
在他的印象中,萧钰一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够了!”
忽然,就在此时,一道道明丽的宫灯映入众人眼帘,他们回身一望,正是皇后与太子妃的銮驾,浩浩荡荡出现在宫门前。
皇后径直走到萧旦身前,仍是端庄高贵,神情却颇为严厉,“你可知你在做些什么。”
“难道你父皇的旨意,还不能让你清醒么!”
萧旦看着来人,微微一愣。
他有些失重地后退一步,嘴唇嗫嚅,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后冷言,又重复一句:“还不收起你的剑,你难道想让你父皇再下一道圣旨么。”
而外头的动静已然惊动了东暖阁的那位少女,她提着灯,只着一双轻巧的木屐,轻轻踩了出来。
而她一出来,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却自然而然靠到萧钰的身边。萧钰摩挲着她的双手,仍似往常般温柔。
萧旦第一次如此后悔,他本该享有一切,生而自负,却做了最错误的决定。
皇后凤目睨着萧钰,最终扫过了他身侧的苏菀,却不由一愣。
就是同身为女人,也不由得因这般的美貌而怔住。
少女的眼眸仍带着朦胧的倦色,鸦羽般的眼睫纤长浓密,点着无数细碎的光。看上单纯可爱,仿佛从异世而来,这沾染着王权的王城,与她是格格不入的。
与之相比,无论是母仪天下的内宫皇后,或是年轻貌美的太子妃,竟都成了平凡之流。
最重要的是,她主持内宫多年,却并不曾在见过这个少女。
而反观自己的儿子,自她一出现,便躁动难安,似竟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每个人,都在打量她。
而唯独那少女,遗世独立一般,眨眨眼,似什么都不明白。
她转过了头去,很无助地看着萧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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