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任性小暴君 08.
莫深没在空间里待太久就被熵一脚踹了回去,那股狠劲儿明明白白的向他昭示着熵心中汹涌澎湃的不爽。
莫深重新进入身体的瞬间“嘶——”的暗暗抽气,按照熵的说法,他所穿的npc就是为他综合挑选的最贴身的“衣服”,而因为他自己作死,这件“衣服”此刻又湿又冷,恍若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耳边隐约传来熵冷冰冰的一声“活该”。
莫深试着动了动手指,刺骨的寒意跗骨之蛆般的盘旋在每一条筋脉里,一动,还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刺痒感。
——痛痛痛痛痛痛痛!下个世界他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吧!
大概是他的动静被发现了,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您醒了吗?”
莫深努力的睁开沉重眼皮,红灼惊喜的脸庞出现在床边,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对方温暖的手掌让他禁不住呻||吟出声,皮肤相接的感觉对此刻的他而言实在太过美好。
红灼察觉出了他对温度的需求,立刻起身将一个小手炉塞进了他的被窝里。
啊……终于活过来了。
熨帖的感觉从掌心慢慢传遍四肢百骸,莫深缓缓睁开眼,见红灼担心的面容,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勉强吐出气流。
红灼听不清,把耳朵凑过去,才靠着内力听清楚莫深的话。
“陛下没事吧?”床上的人黑眸里涌动着倦意,但还是强撑着没有闭眼。
小姑娘一怔,眼眶刷的就红了,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怒意,哽咽道:“……他才没事!有事的是明明是殿下您!”
“皇叔……”
背后传来的嘶哑少年音让红灼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似乎没料到莫泽野的出现。立刻闭嘴低头,起身让开。
大踏步走过来的的莫泽野脸色憔悴,两只眼红通通的,熬着血丝,灿烂的明黄的皇袍反倒衬得他脸色难堪极了,还不如红灼神采奕奕。
莫深没说话,他刚刚那句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莫泽野抓着他的手,神色温柔:“皇叔,困了就继续睡吧,醒过来朕还在。”
莫深微微点头,闭眼又睡了过去。
……
不知不觉间已近年关,宫里各处都要洒扫除尘,装饰一新。不过莫深此刻倒是没有感受到新年的欢腾气氛。
谁让他搬进了“冷宫”里。
莫泽野似乎把他当成了瓷娃娃,担心来往的奴才会不小心冲撞了他,让他从养心殿里搬出来,搬进了他曾经住了十一年的萃雅殿。萃雅殿离冷宫最近,也最偏远,从养心殿走路通常都要走上半个时辰。萃雅殿被莫泽野特意收拾过后清幽宜人,跟以前糟糕环境大不相同。
这一个周的养病时光里,嗜睡,怕冷,手脚冰凉麻痒,骨头刺痛,这些症状他一个不落。御医们各种为他开方熬汤灌药,偏偏红灼又是个死心眼,他强调吃药没用,对方只当他喝药不老实,非要盯着他全喝完了才作罢。吃得他舌头泛苦,几乎失去了味觉,恨不得离皇宫越远越好。
他妄图联系熵想看看有没有赊账改善体质的可能,可是自那一踢过后熵死活就不打开联系,每次他一联系他,那头就一个劲儿切断。
莫深摸着下巴笑,他怎么觉得自己养了个小傲娇?
于是莫深只要一闲下来,就坚持不懈的给熵“打电话”,那头再挂断,他再联,再挂,乐此不疲。
后来熵终于受不了了,第一句话怨气冲天:【你比ooc警报器还要烦!】
厚脸皮的莫二少表示:只要开始说话了一切好说。傲娇嘛,就该这么哄:)。
跟以前没变的是莫泽野晚上还是愿意走上半个时辰来到萃雅殿钻进他的被窝里来。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躺在他的旁边。莫深略微有些诧异,要知道现在挨着他就好比挨着一桶冷水睡。午夜醒来的时候,因为怕冷反而是他抱着莫泽野不撒手。莫泽野的温度比常人偏高一些,抱起来异常舒适。他也不叫冷,第二天照旧。莫深对他这种自虐行为表示不解,不过他倒是乐得自己有恒温热源,也随着莫泽野去了。
红灼在阳光好一些的时候会把他裹成球推出去晒一晒太阳,只要是不起风的日子,外面的艳阳会令他感觉舒服一些。此刻他在暖阳下昏昏欲睡,一旁红灼苦着脸在石桌上练习书法。
嗯,心里弥漫着喝药大仇得报的快感。
【你这个欺负少女的变态。】熵这段时间以来抓着一点便不余遗力的讽刺他。
莫深但笑不语。
一开始少女坐姿还算端正有架势,慢慢的就像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的趴在桌上。
“起来,丫头。”
红灼一脸不情愿,撅着嘴,莫深用特地准备的教训人的纸扇轻敲她的脑袋:“笔可不是你这么用的,你看看你的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到底有没有把本王的话听进去?”
红灼小脸微红,怕莫深生气,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又胆大了一些:“殿下,红灼不喜欢呀!”
“……你这副不上进的模样倒是和小姝以前一模一样。”
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回忆,莫深眼睛神色愈发柔和,抿着唇笑,伸手揉了揉少女脑袋。
红灼怕他抬手累,欢快的一丢毛笔,扒着摇椅的扶手弯腰将头顶送到他的手心中。
看少女乖巧神情,莫深笑容虽淡,但却说不出的宠溺:“……打算要守一辈子的傻话,以后不要说了。”
红灼眨眨眼睛:“可是殿下告诉我,做人要诚实的。”
“殿下的一辈子多长,红灼就守您多长,”红灼扯了扯他的衣服,眉眼弯弯,“好不好啊?”
莫深笑着摇摇头,全当少女说胡话:“那就守着吧,辛苦了。”
小姑娘开心的抿唇一笑。
“砰!”
一声巨响。
莫深和红灼同时朝巨响源头望去,小皇帝正站在门口,盯着他们脸色惨白。
【卧槽!卧槽!卧槽!你怎么不告诉我莫泽野竟然会武功?!还特么貌似红灼都打不过?!】
莫泽野震惊的盯着小皇帝脚下的石板的几道非正常造成的深深的裂缝,内心被一排排卧槽反复刷屏。
他夜夜与他同床共枕,红灼也是日日面对,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会武功?这心思得有多深沉?
【……我也不知道。】熵的声音同样饱含震惊。
莫泽野面无表情,一步步的朝他们走过来,身上的压迫感逼得红灼毛骨悚然,反射性的想要欺身挡在莫深面前。
莫泽野想笑。
多么般配啊——
眉眼灵动的少女和俊美出尘的青年,他们那么默契,那么合拍,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画。
他想撕裂这幅画。
萃雅殿很小,搬了地方后莫深直接让他把太监侍女都撤到外头,就留下红灼一个人在内殿。一开始他还担心红灼照顾不好他,后来发现红灼把一切都做得很好,太好,好到他挑不出错。就算真有不好的地方,莫深也只会宠溺的一笑而过。
那股说不明道不清的郁气在胸口横冲直撞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莫深纵容红灼,他的皇叔如此善良,对所有人都很好,在没有重逢以前,他以为他的温柔不过是廉价品,见者有份,人人可得。
但是现在他得到过了,他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躺椅上的人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凝神甚至能看见青色的细细的血管,隐隐有种羽化登仙,下一刻就会消失的不真实感。
这种这个人随时都会消失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珍贵补品流水一样的输进宫里,可是也无法让这个人苍白脸色多几分血色。
“荣亲王原本体质就极差,这一次虽然从鬼门关抢回来了,但是五脏六腑邪寒进体,虚不受补,折寿数载,只能慢慢养着……”
刚刚在御书房里,向他回禀的御医姓许,毛发灰白,已近古稀,虽然跪着,但腰杆挺直,语气强硬。他张了张嘴,微微一犹豫,便似不管不顾一般说了出来:“若是再让殿下受寒遭罪,怕是撑不过殿下而立之年。”
这幅一脸“大不了头掉了就是个碗大的疤”的大无畏模样真真无趣。
莫泽野心里涌上几分疲倦,恹恹的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最近莫深的病,暴雪,无家可归的灾民,红灼,一切都弄得他心烦意乱,有时候暴虐的情绪无处宣泄,他又想伸手破坏桌面上的东西的时候,看见莫深偶然经过御花园随手折了支红梅,让小太监们找了个雪白的陶瓷瓶子放在他书桌上。
持梅伴雪而来的人进屋瞬间风华令他心脏一悸,回过神来桌上的梅枝已经摆好了。他下意识的想要掩住自己的不规则心跳,直接回嘴说,这花颜色太过俗艳,与御书房不配。
莫深好脾气的笑笑,说,留着罢,图个色彩明丽。
莫深许久不来御书房,花已经谢了,可是他却没扔,枯枝依旧好好待在瓶子里。
瓶身摸起来略凉,和莫深的手一样。
莫泽野从思绪中回过神,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书房,心中涌上几分迷茫和惊惶,匆匆抓起斗篷衣服跑向了莫深的院子。
他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便听到了两个人的一番对话。
皇叔可能要和这个女人共度余生?
莫泽野心神恍惚想着,一瞬间的血液逆流让他体内的武功如同滚油遇水般迅速躁动起来,煎熬不已。
小皇帝把这归结于自己担心他那么温柔的皇叔会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他的皇叔值得最好的,那个人不该是孟姝,不该是红灼,甚至不是京城内的人任何一位大家闺秀。
他想象不出芸芸众生中何等女子能与之相配。
“陛下来了啊。”莫深将红灼扯到自己身后,既然打不过,他才不会让可爱的小姑娘如卵击石。
莫泽野目光晦涩的望了眼他护犊子的行为,见莫深要起身行礼,忙上前把他按回椅子上,“皇叔大病未愈,这么见外到底为何?”
“臣不敢。”对面低眉敛容道。
又来了。
对方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隔着千山万水,触不到底。
他转头对红灼冷声道:“下去。”
见红灼神色犹豫,莫泽野心中邪火愈烈:“朕叫你滚下去!”
见莫深冲她点点,红灼才放心的退下,转眼便消失不见。
“陛下对着红灼撒气未免有失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