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耶靠着他，厌恶此刻虚弱的样子，说话没带着好气道：“自然是鬼谷中人。”

艾伦顷刻间做出一个决定，“那我们先去鬼谷。”而后不经意问：“这鬼谷有何特别之处？”

“鬼谷地位超然，炮制的药材万金难求，尤擅制毒，医毒双攻，是个亦正亦邪的门派。”

这一届谷主尊号圣手，名讳君离尘，随着容瑾在江湖中扬名，才逐渐为人所知。对方叙述平淡，艾伦确定他还没有与容瑾相识。

“听起来好生厉害，耶兄你有救了！”艾伦抚掌而笑。

摩耶蹙眉，“直接唤我名字！鬼谷中人脾气古怪，你不要想得过于简单。”他的伤不是寻常大夫能够医治的，因此对艾伦盲目的乐观并不抱太大期望。

“你遭逢突变，心情忧虑可以理解，但放心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你出事的。”艾伦在他肩上拍了拍，十足好兄长模样。

摩耶表情抗拒，眉间冰霜消融，留下几许湿漉漉的痕迹。艾伦手痒，很想撩开他的长发看看。但这位教主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真这样做了肯定又不开心。

艾伦让他休息，自己去了外面，天亮后，他已经摸清禁军轮班的规律。以防意外，他又坚守了一天，再次确认后返回水牢。

子时，禁军们都在小憩，这半个时辰的空缺就是艾伦突破的机会。一开始他被禁军的配枪唬住，后来发现许是班次调换频繁，看守并不严密。现在的魔教哪里需要严加看管，禁军们也是听命行事。

长夜下，一道灰影疾奔，仔细看背上还伏着一人。

艾伦开口道：“闭气凝神，前方是瘴气范围。”

摩耶遭人处处提醒，心中烦闷，对方当他如稚儿一般，事事提前告知。前所未有，谁敢对他多有指摘，偏偏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而摩耶还需忍他、让他。

只因他将他从水牢中解救出来，更言之要振兴圣教，护他周全，其言切切，其情殷殷，若无欺瞒，怕是暂时还需仰赖于他。

然明白是一回事，心情与感受又是一回事。

摩耶气得牙痒，抱住脖子的手越箍越紧。

出了瘴气范围，艾伦速度慢下来，伴随着不自然的喘/息，摩耶问：“你怎么了？”

他支支吾吾，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摩耶一惊，松开手，艾伦大口喘气，终于从中解放出来。见摩耶无言，还反过来为对方解释，“你见瘴气凶险，想帮我一把，是我武艺不精，平白惹人笑话。”

摩耶脸色半红半白，神情高傲，残留一丝愧色。艾伦背对着没看见，但感知到他紊乱的气息，顿觉头疼。

魔教教主的设定不都是风流邪魅，浪荡不羁，怎么这位如此较真？

干笑两声，“我与你开玩笑呢，你手筋被挑哪里有力气？是我见你生闷气想逗趣一番，万万不得当真。”

摩耶愣住，他双手俱废，功力剩下不到三层，不比从前，取人性命不过是拂袖之间。

艾伦言辞轻佻，句句戳他痛脚，却说的像是为他着想一般，摩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肆意妄为惯了，除了朝廷和狗皇帝，鲜少品尝肝火大动的滋味，因为惹到他的人都死了。荒郊僻野，一个消失了十几年的人竟敢奚落、取笑他，潜藏的恨浮上心头——那是被故作冷漠而忽视，封存至今的恨意。

摩耶从小感受到的是偏颇的父爱，父亲不停念叨前教主的幼子，反复与他说起对前教主的追忆与愧疚，这不仅是父亲的执念，也成为了他的心结。

明明他才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弃子？

他做过最可怕的梦，不是被仇家杀死，而是梦到那个孩子回来后，父亲毫不犹豫将教主的位置拱手送出。

这个噩梦，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

深深的恐惧，恐惧着那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孩子。

原来，他一直有怨。

艾伦感觉到了杀意，exm？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开的玩笑？？

“摩耶，摩耶”

对方不答。

“摩耶摩耶摩耶”

“快说何事？”没好气道。

“你说到城镇了，我们吃什么早点好呢？”

空气噎住，而他好像也不指望听到什么答案，自顾自说：“荷花酥，蜜供，芙蓉糕，蝴蝶面，胡饼……”

语气欢快的不行。

他边说边托起对方的臀向上颠了颠，也不管背上的人因这一举动更加恼羞成怒。

然后像是加持了某种神秘的动力，披星踏月，很快消失在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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