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鬼面男子怔愣了许久,他一张脸隐在那张鬼脸面具下,让人无法看到表情,唯有那双眼露了出来,只是那目光幽深晦暗,似乎有什么风暴正在酝酿。他猛地转身看向南浔,恰对上那双漆黑含水的眸子。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勾人,尤其是那里面含了水的时候,雾蒙蒙湿漉漉的,妖媚夹杂着单纯,这般望着一个男人的时候,极其惹人。南浔被他突然一瞪,一脸茫然地看他,语气十分无辜,“怎么了前辈?你是不是想说我太吵了?”“我、我……可是我真的很难受啊,你就给我治治这相思病么。那什么药丸我也不要了,我把整株地狱火莲都送给你好不好?”南浔直勾勾瞅着他,表情无比真诚,小嘴儿嘟了嘟,都快哭了,可见一定是难受到了极点。青衣鬼面男子看了她半响,冷冽犀利的目光变了几变,某一刻陡然移开。他没有说话,继续整理药草。南浔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提醒道:“前辈,你那药草好像放错了呢,你看那两种药草,叶子都不一样,我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青衣鬼面低头看了看,果真……放错了。“你闭嘴。”他冷冷呵责一句。南浔双手捧着小脸儿,哦了一声,见他放弃了手中的活儿,开始摆弄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弄出了砰砰当当的声响。“前辈,地狱火莲啊,这宝贝您都不要?晚辈别无所求,就是给我治治这相思病,您并不吃亏啊是不是?”南浔再接再厉地劝说。“……你不可能害相思病。”男人沉声道,语气无比笃定。南浔不高兴了,“我为什么就不可能害相思病?”青衣鬼面嗤了一声,“你不是红衣罗刹?”南浔说我是啊。青衣鬼面道:“红衣罗刹又岂会害相思病?她这般风流无度的女人,不害花柳病就是好的了。”南浔一听后面那几个字,脸色陡然一黑。好啊王八蛋,你居然把我比作那花楼里接客无数的妓子!青衣鬼面许久未听到身后女子那娇媚的声音,疑惑地回头看去。这一看竟对上一双泫然欲泣的水眸。那眼里含着无尽的委屈,他看去的时候,那眼里的委屈便被她藏起了一些。“前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跟那些青楼女子一样千人骑万人睡?”南浔直盯盯儿地看着他问。青衣鬼面微顿,声音低沉地道:“你自然跟她们不一样。”南浔小嘴儿刚刚勾起,便听他讥讽道:“她们是来者不拒,你是精挑细选,又怎能一样?”“你!”南浔唰一下站了起来。南浔气得火冒三丈。“啊啊啊!什么狗屁鬼面毒手!我有没有上过男人,你难道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南浔怒吼一声。她特么的就纳了闷了,不是会看相么,会看相的话还看不出她是不是处?毛线的会看相,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白痴,笨蛋,神棍。这一吼直接就将眼前的男人吼懵了。他怔怔地看着她,似乎在分析这句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良久,男人才低低吐出一句,“这不可能……”南浔深吸一口气,气过了,好了,冲他咧嘴一笑,“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吧,不过前辈,我真没骗你,我这相思病是真的,就算为了那地狱火莲,你也帮我治治呗?”鬼面下,男人的薄唇紧紧抿了抿,她这么轻巧地将方才那话题揭过,所以果真是在逗他?“这地狱火莲极其难得,你是如何得到的?”男人不答反问。南浔语调轻松地道:“前辈既然听过我红衣的淫荡名声,自然也知道魔教的巫仓护法吧?他这人最喜欢收集这些奇珍异草,这地狱火莲便是他给我的。”巫仓两个字似乎触犯了男人的禁忌,他目光陡然一沉,像两把刀子一样锋利。“他为何给你?”男人猛地朝前走了两步,逼仄的气势盖了过来。“这东西如此贵重,他凭什么给你?”声音冰寒刺骨至极。南浔蹙眉看他,解释道:“巫仓本就欠了我一个人请,加之那天他刚得了个大美人儿,心情好,自然就送我喽。”青衣鬼面的目光变得极其瘆人,看得人阴森森的,“那大美人就是你吧,嗯?为了这地狱火莲,你陪他颠鸾倒凤一夜!这般得来的地狱火莲,我不屑要。”南浔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下就豁然开朗了。她双眼发亮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总算明白当年小黎风为何不辞而别了。南浔突然就咯咯笑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儿,软糯娇媚不已,“前辈,陪巫仓颠鸾倒凤一夜的才不是我呢,我这人眼光特高,只能看上黎风小哥哥那般俊俏的人。我呀,心里满满的都是他呢。”见他只是凉凉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南浔微微垂头,低声道:“前辈知道黎风吗?他是青云派的弟子,长得可俊啦,我见他的时候我才十五岁,哪能像外面传言的那般,每年上至少一百个男人,已经上了成千上万个啊,这样我不是老妖婆了嘛?”说到这儿,南浔弯了弯眼,“见到黎风小哥哥之后,我就决定了,我以后一定要嫁给他。”女人周身萦绕着甜蜜柔和的气息,嘴角勾起的笑容亦让人觉得甜蜜不已。可是,青衣鬼面又怎会信她,有些事情他亲眼看到,这远比她口中的这些甜言蜜语真实。然而,他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听完之后胸口还是有些发热。他怨这样的自己,也怨将他变成这样的红衣。他只是看着南浔不说话,唯有南浔在一边嘀嘀咕咕。等到南浔也不说话了,气氛便突然沉闷下来。有些事情这呆子不问,南浔也不想主动解释。她打算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过了好一会儿,南浔才又开口问道:“前辈,你为何住在这里?”青衣鬼面本就一直盯着她,闻言只淡淡道:“我正在炼制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这千年灵芝便是最后的药引,炼成之后,我打算去魔教。”南浔微微一怔,“去魔教干嘛?”青衣鬼面回答得很干脆:“去劫人。”南浔又是一怔,嘴角小弧度地弯了弯,“劫人就劫人啊,炼制这种剧毒做什么?”青衣鬼面闻言,长久地凝视她,目光愈发幽深晦暗,“因为我打算将魔教的人全都毒死,只留下她一个。”南浔:……南浔咽了咽口水,干笑一声:“那这个留下的人真幸福啊。”青衣鬼面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低沉中带了一丝阴鸷,“是么,我本打算要她生不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