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 就在贤妃烧香拜佛盼着周潜快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周潜的病竟然开始好转。太医们本来都已经放弃了, 如今看到希望, 立即打起精神钻研周潜的病。待到九月中旬, 周潜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只是过去三个月他掉下去的肉, 还需慢慢养回来。
儿子身体康复,惠元帝龙颜大悦,想到儿子因为这场病耽误的婚事, 惠元帝出宫探望儿子时,就与儿子商量重新赐婚的事。惠元帝觉得,儿子之前那么舍不得卫婉仪守寡, 心里肯定是十分喜欢人家姑娘。
周潜坐在惠元帝下首, 一边低声咳嗽一边道:“父皇,儿臣暂且不想考虑婚事。”
惠元帝疑惑:“这是为何?”
周潜脸色苍白, 神情恍惚片刻, 他才诚恳道:“不瞒父皇, 儿臣与表妹只有兄妹之情, 当日父皇赐婚, 儿臣觉得表妹也不错,便应了下来。但这番儿臣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回想前世种种,儿臣多了些感悟。人生苦短, 儿臣想寻一位儿臣真心喜欢的女子相濡以沫, 待儿臣找到这样的姑娘,再请父皇做主,还请父皇成全。”
他说的是真心话。
惠元帝看着儿子消瘦的脸,一心疼,就答应了下来。
老六才十八岁,既然他自己不着急,那就再等等吧。
有惠元帝做主,贤妃准备掌控周潜婚事的计划暂且是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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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平侯府。
陈娇自然也听说了周潜康复的消息,好歹相识一场,陈娇还是挺为故人高兴的。周潜病怏怏时想拉她一起垫背,现在他病愈了,贵为王爷,陈娇相信周潜应该不会再来纠缠她,毕竟今年周潜生病前的六个月,都没有找过她。
只是,陈娇这边还有周潜送她的千两银票,上次探病绝对不是个还钱的机会,而其他时间,两人根本见不到面。
就在陈娇发愁如何还了这笔银票时,定王府送了帖子来,说是定王身体痊愈,请了戏班子庆贺,知道永昌大长公主爱听戏,特邀永昌大长公主、武平侯夫人与长宁郡主去王府听戏。
永昌大长公主是个非常慈爱的老人,年纪轻轻的小辈熬过了生死关,她打心底里替周潜高兴,欣然应允。
陈娇一直与永昌大长公主形影不离,既然永昌大长公主替她接下了定王府的请帖,陈娇就专心准备贺礼了。在永昌大长公主身边待了这么久,陈娇也收藏了一批好东西,包括一支上等的人参。陈娇就命荔枝将人参包了起来,再将周潜送她的装银票的小匣子放在了人参旁边,盒子一盖,谁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到了宴请的日子,陈娇随永昌大长公主、武平侯夫人去了定王府。
今日定王府客人不少,诸位王爷、王妃都到了,都是皇亲国戚,听戏的时候席位也没分男女。永昌大长公主辈分最高,坐在了中间的一桌,周潜亲自作陪。
陈娇一边听戏,一边轻轻地嗑瓜子,冷不丁脚被人踢了一下。
陈娇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周潜。
休养了俩月的定王爷,还是比生病之前清瘦,但他身上那股武将的英气已经回来了,而且显得人也比以前成熟了几分,坐姿端正,面向戏台,放在桌子上的手还随着戏子的吟唱而有规律地叩击着桌面。
莫非是谁无意中碰到了她?
这么想着,陈娇继续听戏,不料那只脚居然轻轻踩住了她鞋尖。
周围都是贵宾,陈娇此时若低头往桌子底下瞧,那是极为不雅的举动。
她不动声色地将脚往后挪。
周潜身高腿长,她往后退,他继续追,这次他没踩她的脚,而是微微挑起她的裙摆。
陈娇无法发作,但又不想白白被他调.戏,便轻声对永昌大长公主道:“娘,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回府了?”
永昌大长公主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
陈娇面露羞涩,声音更低了:“早上来了葵水。”
永昌大长公主懂了,笑着点点头。
陈娇离席,领着守在一旁的荔枝朝外走去。
戏台子搭在王府花园,陈娇担心周潜故技重施又在半路堵她,所以她走得非常快,可周潜早就做了安排,陈娇走到半路,就被刘公公拦住了。
陈娇警惕地望向周围可藏身的地方。
刘公公笑道:“王爷还在听戏,特意嘱咐奴才带郡主去书房稍等片刻。”
陈娇怒道:“我若不去,你待如何?”
刘公公只是拍了拍手,声音未落,两个侍卫打扮的女子就从暗处现出了身形,神色清冷。
陈娇攥紧了手。
刘公公低头道:“奴才也不想对郡主动手,还请郡主配合。”
陈娇上次被主仆俩用声誉威胁,这次她就不信了,叫上荔枝,绕过刘公公继续往前走。
刘公公叹了口气。
没走出多远的陈娇突然感受到一股风势,她才回头,一个女侍卫便将一团帕子塞进她的嘴,然后扛麻袋似的将她扛走了。陈娇与同样被掳的荔枝呜呜地挣扎,奈何两个女侍卫走的是提前清理过的小道,一路半个人影都没遇见。
刘公公目送她们走远,再去戏台子那边,走到周潜身边,用附近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王爷,猫主子不见了。”
周潜脸色大变,朝永昌大长公主告罪后,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