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林宇的声音不带情绪,很是平静。杀人祭旗,从他口里说出。反倒更像是在说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一般。冷漠的让人毛骨耸然。这样的表现,让高瘦男子头皮发麻,莫名的自心底蹿起一缕寒意。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为什么林宇一直在那里淡淡的看着他。原来,他是在自己这几个人当中,挑选合适的祭品!进门至今,高瘦男子节节攀升的嚣张气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他避开林宇平静的目光,支支吾吾道。“你……你神经病啊……我……我是来讲道理的……”强烈的惊慌之下,高瘦男子口不择言。堂堂水门总会来人,在这个情形下,竟然能从口中蹦出“讲道理”几个字,实在是有点荒诞滑稽。就连一旁的许薇都是诧异无比。同时,对林宇的敬畏,不经意的又深了几分。见林宇目光依然不变,高瘦男子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警告你,我……我可是……米国公民……”只不过这个让他引以为傲的身份,好像失去了应有的效果。高瘦男子感觉气势受到了强烈的压制,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你……你少唬人……,我……我也不是吓大的……”尽管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可声音却止不住地打颤。当高瘦男子站起身来后,才猛然发觉,自己居然让对方的三言两语给吓住了。缓过神来的他,心头油然而生出一股羞恼。但那种无力抗拒的错觉,却又如此的清晰。以至于,让他至今都心有余悸。高瘦男子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他扭头恶狠狠地看着林宇。这个病秧子,唬人还真有一套。刚才,就连他都差点没被吓住。怪不得阿薇等人,对这家伙如此忌惮。看来,应该是被唬住了。哼,亏他之前还做了准备。原来不过是一个只懂得虚张声势的病秧子,有何可怕之处?想通了这一层,高瘦男子顿时豪气陡生,变得无所畏惧。他要阿薇的面前,揭穿这家伙的真面目。让那个小婊砸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男人中的强者!念及此处,高瘦男子冷冷笑道:“想拿我祭旗,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怕就怕你,到头来只会空口说白话。”说话时,人又缓缓地重新坐下。虽然,他一直在暗示自己,对方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但不知为何,心头那股悚然的阴影,却挥之不去。那双淡漠的眼睛,看的他,心里直发毛。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冷!冷到骨髓里,似乎能将灵魂冻结。高瘦男子心中默默地祷告了一遍上帝,以驱散心头萦绕的阴影。“小子,你也用不着在我面前说狠话,男人狠不狠,要看怎么做,不在怎么说。”他摆出一副超然的姿态,像是在训斥对方。“别说你根本就不是那种狠人,就算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刘某江湖路上混了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狠人见得多了,不差你这一个。”这番话,既像是在警告林宇,又好像在给自己打气。因为他发现,无论如何进行自我暗示,心头却一直都有点发慌。每当迎上那一道淡然的目光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偏移眼神。底气好像凭空消失了大半,再也找不回当初的信心。“哼,得罪了我们水门,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按照我们的规矩办,否则的话,天下之大,再无你的容身之地。”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听上去气势十足。但声音中,却少了那份应有的霸气。再看林宇,一直保持着淡然自若的表情。“说吧,继续说下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不但没有动怒,反而用平和的语气来鼓励对方。只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有点诛心了。“你都要把命给我了,这点宽容我还是能给的。”“还想吓我,臭小子,我就坐在你跟前,看你能把我怎么样?”高瘦男子强装镇定,厉声喝道。一个弱不经风的病秧子,难道还能反了天不成?就在这时,林宇旁若无人地说道:“一刀,你以前也是水门总会的人,出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个祭品就交给你了。”轻描淡写的随意,好像将一道食材送给了某个厨师。随着声音响起,一道枯瘦的人影,不知从什么地方,突兀地冒了出来。布满刀疤的一张脸,看上去煞是吓人。密密麻麻的疤痕,彻底掩盖了原本的面容。黑色的眼眸中,迸发出一缕嗜血的狂热。此人刚一出现,便把高瘦男子和许薇等人吓了一跳。这副尊容,去拍恐怖电影都不用化妆。“你……你……是谁?”说不出为什么,高瘦男子竟感觉有些莫名的眼熟。貌似,自己以前好像见过这个人。但仔细一想,却又没有任何头绪。这种相貌的人,若是见过,那怕一面,也会在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嗬……嗬……”“小刘,你不认得我了?”声音沙哑刺耳,如夜枭嘶鸣。“你……你……你到底是谁,别……别装神弄鬼!”高瘦男子心中一颤,不由得站起身来。嗓子突然发涩,口中发干,说话都有点不太利落。“我本来就是一只鬼呀,一只复仇的恶鬼。”余一刀一步步地逼近了过来,恐怖的脸上,绽放出一缕骇人之极的微笑。笑容出现的那一刹,脸上的刀疤仿佛活了过来,如一条条蜈蚣慢慢蠕动。“你到底是谁?”高瘦男子厉声问道,声音尖锐高亢。心头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却始终想不到正确的答案。“我说了,我是一只鬼,一只复仇的恶鬼,一只索命的恶鬼。”余一刀脚下不停,步步逼近。高瘦男子心中愈发慌乱,后退连连。而许薇等人,则满脸惊讶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这时,林宇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许薇,淡淡地说道:“再听下去,你们五个就要陪他一起了。”闻言,许薇等人心中一突,表情霎时僵住。随即,这女人就立马反应过来,娇媚地笑了笑,心里松一了口气。“林先生,打扰了,我们先走一步。”说完,她带着四名心腹手下,扬长而去。临走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高瘦男子。人,蠢一点不要紧。自大一点,也不要紧。但若是既蠢又自大,那就无药可救了。“你们去干什么?你们……”高瘦男子指着许薇等人的背影,高声叫喊着。突然之间,他心头涌出一缕被抛弃的滋味,孤立无援。“桀桀,刘老弟,外人走了,咱们哥俩才好叙叙旧呀。”余一刀的嗓子里,发出了瘆人的笑声。“你特么到底是谁?”高瘦男子快要疯掉了,任凭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答案。偏偏,对方还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你不记得我,我可一直都把你记在心里,十年前,在旧金山佐敦道,我身上的第一道刀疤,可就是你砍的。”十年前,旧金山,佐敦道,刀伤……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骤然间,脑海中亮光一闪。一件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渐渐浮现。“你……你……是……余二哥……”高瘦男子面色煞白,嘴唇发青,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记忆中,应该已经死了整整十年的故人。竟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一般,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