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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相认,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没有上演。
商崔嵬一把甩开裴戎,目光冷锐,面色青白,仿若被人逼着活活咽下一团冰雪。脸色可怕得不行,好似想要直接拔剑砍死对方。
裴戎道:“不信?”
商崔嵬一字一顿:“你叫我如何相信?”
裴戎道:“你是不信我是慈航弟子,还是不信我是裴昭的儿子?”
商崔嵬面色又青了一层:“我见过那个孩子……师尊的儿子,他从没有活过。”
时至今日,商崔嵬依旧记得那个婴儿,小小的身躯裹在洁白的皮裘里,浑身乌青,毫无生机。
陆念慈搂着他,展开长袖,遮住他的双眼:“别看。”
商崔嵬没有听话,奋力挣开师叔的怀抱,将婴儿冰冷的小手握在手中,木然地听着慈航剑客汇报昆仑一战的结果。
师尊护送身怀六甲的师娘回白玉京待产,路过昆仑,遭遇苦海埋伏。师娘受惊动了胎气,迫不得已在雪地里产子。师尊为守护师娘,受到数百名苦海杀手围攻,最终被梵慧魔罗一掌碎心,战死昆仑。
师娘伤心欲绝,将刚刚生下的孩子抛上冰崖,自己则竭尽法力引动雪崩,与师尊殉情同葬。
但是,那个孩子终究没能活成。也许在师娘生下他时,便已是个死婴,又也许是在那冰天雪地里,生生冻死的。
他是本师尊生命的延续,却在分娩于世的那一刻,随师尊而去。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他搂着“师弟”冰冷的身躯不肯松手,最后被大人们强行掰开手指,将那死婴夺下。
亲眼看见婴孩用白布裹着,放入棺椁,葬在白玉京的英烈陵。
二十多年后,那个已死的孩子,竟作为苦海的刺主,站在自己面前。
这叫他如何相信?
商崔嵬暗暗捏紧发颤的手指,仔细描摹裴戎的眉目,想从他的脸上找到属于裴昭的痕迹。
正如裴戎打败他时,对他做的那般。
裴戎则拿起青川引把玩,铮然一声,拔出剑锋。对准阳光,身如碧玉,泛着粼粼波光。剑身靠近剑锷的地方,有一个图纹,很不起眼,是一对偎依的兔子。
裴戎手指摩挲着刻痕,唇角不觉勾起。
大觉师说过,这是他娘亲的手笔。
青川引铸成时,裴昭想刻一道威风凛凛的龙纹,与碧色剑身相称,取“水龙吟”之意。
然而,他的娘亲偏生抢先一步,用自己并不高明的雕工,在剑上刻了一对傻兮兮的兔子。为此,好脾气的裴昭,臭了脸,同织命女生生冷战三天。
最终结果,是做丈夫的一败涂地,灰溜溜地低头,同心肝儿赔礼认错。
后来,裴昭与万归心闲聊时,提及此事。
大觉师斥责织命女不该任性妄为。
裴昭摆手笑道:“兔子就兔子吧,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男人外边儿再有本事,回到家里还不都归媳妇儿管?”
“等我生了孩子,再添一只……不,添上两只。哈哈,正是儿女双全,好事成双。”
哐啷一声,裴戎合拢剑鞘,将宝剑绑回马鞍。
商崔嵬看着他的动作,目光复杂:“你长得不像师尊,与师娘……只有下颌,略微相似。”
裴戎坐回石墩,懒散地交叠着双腿。春光明媚,和风煦阳,有蝴蝶点花而来,惬意地停在他的膝头。
“我知道,否则哪儿能当卧底?”
商崔嵬沉声道:“我说这些,并不是信你。”
“你既会阿鼻刀,那偷学我罗浮嫡传心法,也不是不可能。”
裴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信也好,不信也罢。你回去后,自可向大觉师或是你霄河师叔求证。现在只需闭好嘴巴,别坏了我与谈玄的事儿。”
商崔嵬嘴唇扇阖,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遥遥传来一声呼喊。
裴戎起身,拍了拍臀上尘土,向北眺望。层层梯田,青苗碧绿,随春风摇曳,泛起一道道柔浪。山丘上,一道高挑人影向他招手。
裴戎走到梧桐树下,解了绳索,想要栓上马鞍。目光商崔嵬一眼,那模样实在落魄疲惫。抽出狭刀划拉几下,割断绳子。挟住对方臂膀,将人抛上马背。
商崔嵬挣扎起身:“你……”
裴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揪住缰绳,翻身上马,向山丘上的阿蟾奔去。
狭窄破旧的茅屋里,三个男人挤成一团。
屋顶以茅草搭建,梁歪柱斜,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倾倒的感觉。屋中摆着一架木床,墙上挂着弓箭、蓑衣与竹篓,一些陶碗瓦罐等用具凌乱堆放在墙角。
暗红火苗在泥炉里跳跃,舔舐着罐底,汤水咕噜冒泡,鸡肉炖得香气四溢。
阿蟾花了几块银子,向村庄猎户买了东川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