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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戎赢了登鼓会, 获得前去琅嬛阁修行的资格。
但他没着急去,而是窝在松烟院里,结结实实睡了两天两夜的整觉。期间所有想要拜访裴戎之人,皆被商崔嵬拦下。他知道裴戎在登鼓会上损耗了不少心力, 需要休整,便不许旁人打扰于他。
只有那个名叫方沁的小丫头被商崔嵬放过,她照例送来一盒糕点。也不进屋, 垫着脚尖轻叩窗棱,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见床上被窝懒洋洋的一动,裴戎虚着眼睛向她瞧来,把食盒往窗台上一搁, 转身跑掉。
裴戎微哂, 翻身坐起,洗漱穿衣。将狭刀挂在腰上,路过窗边时, 揭开食盒, 淡扫一眼,挑了一块桃花糕填入口中。拎起回来后随手甩在桌上的玉牌,推门而出。
青松环抱之下, 一座古朴高阁仙逸秀出,木栏瓦当爬满薜荔藤萝, 花蕊缤纷, 一派清幽气景。
裴戎将玉牌交给守阁弟子, 在对方的带领下, 沿苍翠石梯踏入琅嬛楼。
为保护珍贵典籍,阁中没有燃烛,以夜明珠照耀。大小不一的明珠镶嵌穹顶,星罗棋布,暗合紫薇斗数。
密密麻麻尽是巨大的书架,满室旧书古卷的味道,给人以股厚重沧桑感。
守阁弟子嘱咐完规矩后,退出琅嬛阁,留裴戎一人在内,任其翻阅典籍。
裴戎沿着游廊行走,经过剑、刀、器、法、经、丹、符、阵书室,皆视而不见,直径向深处走去。
转出游廊,步入一间暖阁。两侧依旧排满书架,中间架有一座博山炉。墙面不知由何种奇石所筑,光滑平整,可照人影,时有水光一般的纹路浮现。
正是闻名天下的留影壁。
传说慈航历代先贤们的身影,皆收纳入这壁中。前来琅嬛阁修行的后辈通过观睹典每部籍创始人演练招式,得到更加深刻的体悟。
裴戎心道,我能在留影壁里看见那个人么?
伸手按住留影壁,心中默诵:“欲生万灵,先生自我……”
随着大自在剑诀念出,留影壁光华流转,渐渐显出一道人影。穿着慈航式的雪衣华裳,裹猎猎轻裘,面容模糊不清。
裴戎分辨不出这人是不是李红尘,只注意到对方耳尖有一粒胭脂痣,红得惹眼。
对方转过朦胧面孔看向他,抽出携于臂弯的长剑,势一起,便是千锋万影。大自在剑诀由他使出美不盛收,犹如升起漫天星斗。而这个松姿鹤貌的男人在霄河间从容漫步,每出一剑都挑落一粒星子。
最后一招,划破影壁刺向裴戎,万千锋芒好似脱墙而出,惊得裴戎后退半步。
壁中人好似预料到这个捉弄人的手段必会成功,扬唇一笑,长剑高抛落回鞘中,竖起食指冲壁外人摇了摇,十分潇洒轻狂。
裴戎看着他,也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曾经的阿蟾也有这般年少意气的时候。
剑光、人影消失,裴戎再次按住留影壁,念起死人刀刀诀。
壁中再次出现一道人,与演练大自在剑诀的是同一个人。裴戎一眼看见对方耳尖的胭脂痣。
那人倚在一株桃树下喝酒,手里端着酒盏,并无长刀。
裴戎正奇怪他该如何演绎刀法,便见他抬手折下一枝桃花,运起刀式向前一送,似有寒风起,枝头灼灼桃花开始枯萎、凋零。
那人舞刀成狂,将满山醴艳桃花杀褪颜色,万物由生入死,正是死人刀的刀意。
裴戎并非奔着体悟刀法而来,却在对方一招一式的演绎下,身不由己陷入悟刀境地。体内蛰伏的杀意蠢蠢欲动,凝成一股沛然寒流在经络间游走。血与体温一起变冷,呼吸渐低渐弱。若有人碰到他,必会吃惊地认为碰见一具尸体。这便是“欲令人死,先由己死”的状态。
裴戎紧皱眉峰,气息不稳,攥紧的手指在掌心掐出白痕,艰难控住骤然暴涨的杀意。
这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清清淡淡地安抚住裴戎的气息。
“他是一位很美的人,我年轻时初次在留影壁中看见他,也曾被迷住。还不怕羞地追问师兄师姐,他是慈航的哪一位前辈,是否尚在人世,我可否前去拜访。”
裴戎转身看向来者,问道:“殿尊可问出他的身份?”
女子穿着不变的慈航雪服,装扮甚是简素。鸦发挽成圆髻,以一支用得分叉的毛笔做钗,怀里抱着一堆书卷与几副卷轴。
清壶殿尊杨素笑了笑,道:“留影壁里,前辈们只留影不留名。来此修行的弟子们大多关心功法,而非创造功法之人。没有多少人有那份闲心,去对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追根究底。”
她从裴戎身边走过,来到留影壁旁的书架前,细看木格上的铭牌,分门别类地将怀中书籍放在架上。
“许是被人追问得烦了,你爹还曾编出谎话吓唬我。说那是师尊为了考验弟子心性捏出的假人,专门勾引小姑娘小少年。像我这般春心易动要不得,会被师尊扫入不可栽培的行列。”
书架三格全被放满,杨素抬手去够第四格时,略高了些。拢了拢怀中卷轴,垫脚去够。却被人将书卷抽走,帮忙放上第四格。
杨素转身看向裴戎俊朗的侧脸,眼角荡起一片笑纹。
“你长得真高,比你爹还要高出三分。”伸手去摸对方的脸庞,被偏头躲开。杨素微微一笑,顺势放下,握住裴戎的右手。
细软的手指摩挲着对方生着薄茧的指腹。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你已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裴戎手指地蜷了蜷,不适应被人这般温柔对待。退开几步,从对方手中抽离。
“清壶殿尊,是你传讯约我在琅嬛阁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