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习烟儿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他曾经让觉君教过他读书写字,书是会念了,字也会写一些,但习烟儿不是很感兴趣,学着学着就给自己放假了,觉君没有勉强,只是摸着他的头笑。
他也曾经让觉君教他武功,觉君选了一套最复杂的内功心法让他背诵,习烟儿背了后面忘了前面,一个月过去,前面与后面通通忘光。
习烟儿知道觉君会一直保护自己,不学武也没什么关系。
觉君还是摸着他的头笑。
唯独烹饪这件事情,习烟儿很喜欢,不知从哪天起,觉君就退位让贤,把家里的煮茶烧菜全部交给了习烟儿。
觉君的客人不多,每天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但习烟儿还是喜欢烧四五个菜出来,喜欢看觉君吃得干干净净。
等觉君吃完,习烟儿再泡一壶千日甘,看着觉君美滋滋地躺在庭中纳凉。
看着看着,习烟儿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上午。
觉君说小孩子要多睡觉,因此从来不在早上喊醒他,所以习烟儿也从来不知道这片海上的明月,是不是永远不会沉。
夜风悠然,海浪轻翻。
明月下,一人撑着金色的华伞缓缓而入,走到庭院中,方才轻轻收伞,随手放在一株凤凰木下。
“习烟儿。”
“觉君!”
习烟儿挥舞着木铲从厨房跑出来,差点划到了非常君的脸。
“嗯。”
“再炒一道菜就可以吃饭了。”
“吾不饿,今天就不吃了。”
习烟儿手中的木铲失望地垂了下去,他看出非常君的脸色不太好,一定遇到了难事。
他小心问道:“觉君,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你自己吃。”
还是像往常一样,觉君摸了摸习烟儿的头。
这让习烟儿感觉好受了一些。
之后,非常君转身进入内室,没有点灯,独坐在黑暗中,很快便与黑暗融为一起。
习烟儿无精打彩地回到厨房,他没有再炒一盘菜的力气了,如几天来一般,习烟儿无滋无味地扒了两口,就将饭菜全部倒进木桶里。
回头,这些剩菜剩饭还要倒进觉海迷津中喂鱼。
这个晚上,习烟儿没有再等到觉君出来,只好自己爬上床睡了。
非常君独自坐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反思自己的算计,山海奇观的宝藏被夺,夸幻之父更被素还真束缚在城中,千年筹谋,功亏一篑。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生命练习生砍断夸幻的精灵三角,非常君已经知道是天迹做手,但自夸幻重生开始,天迹那边没有丝毫动静。
最早的变故是从素还真与罗喉分别见夸幻开始,随即罗喉夺走了圆公子的主事权,更改了名单。
是自己高估了夸幻之父的能力,以为他能凭借城中阵法,杀掉或重伤这几个正道代表,让夸幻永远无法回到正道一方,才允了那张名单。
带来的结果,便是这些人在山海奇观内联手。
非常君在八面玲珑外的山峰上,观看了整场过程,也看到了山海奇观城门外的罗喉,那是一道不可撼动的身影。
“罗喉,你步步紧逼,真当非常君不会反击吗?吾已从你身上,看到那道让吾厌恶的影子。”
“素还真,你困住夸幻,究竟有何算计?”
“还有叶小钗和映霜清,吾最是讨厌你们这副以正道栋梁自居,视金钱为粪土的样子。呵呵,叶小钗你的儿子、孙子曾经造过多少孽?映霜清你们儒门藏污纳垢很干净吗?你们凭什么代表正道!凭什么受天下人的景仰!”
夸幻被困,常君并不担心自己暴露,当年在兽王陵,浩星探龙并不知道伏击他的人是谁,更何况还有越骄子这枚随时顶包的副体。
他忧心的是手中的棋子越来越少,继纵横子之后,恨吾峰也失去了价值。
时间回到数天前:
暌孤山下,非常君化成的鬼麒主摇着白骨扇,与恨吾峰和肖流光,形成三角对峙。
“妻子与兄弟,你只能选择其中一样。”
“让你失望了,因为吾两样都要。”
原本剑拔弩张的恨吾峰与肖流光同时跃起,双刀齐出,斩向鬼麒主。
非常君早有预料,左手一扇,右手再拨,轻松挡下两刀。
“恨吾峰,吾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夜子时,提着肖流光的头来见吾。”
那晚的子夜,是恨吾峰妻子发作的时间,如果没有鬼麒主的解药,她必死无疑,非常君笃定,恨吾峰一定不会看着妻子去死。
然而他没有料到,肖流光随身带着一枚天都的灵丹,由蟠龙夜光胆所制,能解天下万毒。
苦等一夜,非常君情知事情有变,虽然忉利狱龙斩出世尚需数日,非常君还是赶往本觉禅林取刀。
然而迎佛殿中,迎接他的是五名高手,除了恨吾峰和肖流光,还有天都的三人。
一场恶战。
若不是弃神类突然出现,恨吾峰与肖流光追往弃神谷那边,非常君也许要受点伤才能脱出重围。
等他回到中原,山海奇观之局再次流产。
不仅失去魔刀,纵横子、恨吾峰和夸幻之父,三粒棋子亦变成三粒弃子。
“恨呐!”
低低的恨声在黑暗中回荡。
当他拼命将鬼体剥离,九天玄尊却告诉他“人之最”不是自己时,那一刻他的世界只剩下黑暗。
从黑暗中来,向黑暗中去。
那又如何?
不敬吾者,杀!
挡吾路者,杀!
利用吾者,更是该杀!
如果吾黑,吾便要这天下永沦黑夜;如果吾死,吾便要这天下尽入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