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边还没说完,殿外就有一名永翠祠巫祝匆匆赶到,叫嚷道:“不好了!永翠祠被外敌所占,大巫祝陷入其中,已经多日没有现身了!”
“派出斥候,密切探听圣兕谷外围情况,若遇有熊国兵马,速速回报。”黎淳略感疲惫,闭目言道:“另外派出信使,告知我仍在圣兕谷,让各处城寨调遣人手来援。我们只需坚守圣兕谷,待得来年雨季,有熊国兵马难耐卑湿,山川瘟毒丛生,届时便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如此千变万化之象,足以使得胎仙尽催、真灵蒙尘,但赵黍就像是一面通透无瑕的镜子,照见一切事物,却没有留下一丝丝痕迹,不曾沉溺其中分毫。
此番与若木交感双修,赵黍渐渐开始领略到,长生久视的仙家究竟是如何看待世间。
赵黍却问道:“我精进如此迅猛,是否有悖常理?”
含元子打量着赵黍,尽管眼前只是一道虚幻不实的分身:“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你也有所精进了,如此何轻尘也能更加放心。”
“你说什么?嘉禾城丢了?”
此事赵黍转念即明,若非有此证悟,各路仙家也不会共同开辟天庭。
……
“你已点燃永恒不灭的神火,踏入半神的行列。”若木说道:“但是想要成为真正的神明,还需要愿望与信念结合,开创出属于你的道路。”
“大祭司,永翠祠那边……”有下属欲言又止。
……
天庭众仙有意指引赵黍登临天帝之座,但融汇诸天万法的天帝究竟是何等成就,具体又要如何求证,此前赵黍几乎是一无所知。
可如果自己要是一直留在永翠祠,前线战事又该如何应对,黎淳此时此刻真的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是被各路仙家高人一步步推到如今这种境地。”赵黍叹气:“但我现在明白,天上仙家只是给我展现了不同道路,他们并没有逼我去走哪一条,最终如何抉择,仍然在我自己。”
“并非是严密推演,单纯是猜想罢了。”赵黍言道:“百相王从来就不是励精图治之主,瑶池国也是他篡夺权位而来,只为了满足他予取予夺之欲。倘若瑶池国成了累赘,就此舍弃也无需眷恋。”
黎淳一把推开上前施救的巫祝祭司,现在他谁也不会信任,自己服下一瓶碧绿玉液,调息行功催发药力,碧光如水波流转全身上下,使得胸口巨创缓缓愈合。
但如今赵黍隐约明白了,真灵应物,自有包罗万象之功。
“原来这就是神树警示的含义!”黎淳恼恨不已,如果自己当初听从神女建议,返回永翠祠驻守,区区一个夷真子根本攻不进来,更不会像如今这样狼狈。
这个念头无端浮现脑海,黎淳猛然惊醒过来,他断然不能承认这个结果,此时一旦软弱下来,九黎国局势才会真正土崩瓦解。
“赵黍!”黎淳厉声咆哮,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一拳,一口鲜血仰头喷出,旋即不省人事。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惊呼不已,黎淳眼前一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厥过去,追问道:“你说大巫祝怎么了?她不是在南边巡视吗?”
此念了然,赵黍复归清明,放眼所见,置身一片上下皆碧的虚空中,面前一名绝色女子,赤|裸无瑕,银白及踝的长发披散开来。
“或许这场仗从一开始,便注定是必败之战。”
“这不太寻常。”据赵黍所知,此次有熊国为并吞南土,前后光是筹集兵甲粮草就花了三年有余,可谓是倾国之力。西边郡县同时也做好面对瑶池国大军侵攻,坚壁清野、迁移百姓,准备固守待援。
赵黍得若木之助,胎仙合形、真灵圆融。而若木得赵黍传授,终于炼成真形法体。
下方兵士身上带伤,衣甲残破,他神色慌张道:“有熊国并未攻城,是陈县令主动开城投降!我等不赞同,与敌军厮杀一阵,奈何寡不敌众,只能前来圣兕谷。”
“多谢指点。”赵黍拱手揖拜,此次他与若木推演法诀,自己也收益良多。
“不必言谢。”含元子纵身而起,一飞冲天,转眼不见踪影。而赵黍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就剩下玉树宝杖立在永翠祠外,默然静待。
赵黍仿佛知晓古往今来一切,但好像转眼有全然忘却,真灵至此圆融无碍,胎仙浑成、与身合一。
可真灵随之大受震撼,南土山川万物呈现眼前,万千族类生死不绝,黎民百姓千万面孔,无以计数的心念、记忆、情感,一切喜怒哀乐,好像化作无边无际的滔天巨浪,试图淹没赵黍真灵。
“多谢前辈开解。”赵黍拱手道。
下方众人齐声遵命,黎淳继续说:“有熊国近来必然强攻圣兕谷,你等要做好防备,还要聚拢逃散兵士。”
“我只是设身处地、将心比心一番,至于是否属实,我也不清楚。”赵黍回答道。
圣兕谷中,火德祠外围修造的宫殿中,伤势未愈的黎淳听到下方兵士传来急报,怒眉喝问道:“有熊国兵锋不可能这么快抵达嘉禾城,充其量是轻骑突袭。嘉禾城壁高沟深,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攻下?”
“你想通了。”若木笑道。
赵黍或许资质悟性确有不凡之处,可更重要还是他一步步印证诸天万法,无形中与各路仙家结缘。相比起真正结识天上仙家本人,对不同传承的印证修悟,才是更为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