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苏湄先去成衣铺换了身女装。她原是想女扮男装好方便进宫医治太后,却不想在城门口莫名其妙地被东方问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穿了身份。虽然不知这摄政王在搞什么鬼,但如今再穿男装显然已是不妥。成衣铺里,一袭青灰色的普通襦裙很好地遮掩住了苏湄那身冷艳出众的气质,乌黑的头发直接披散下来,松松垮垮地绑了根同色发带在脑后,虽然朴素无华,却多了分简单的温婉。如果忽略掉她左边脸颊上恐怖的伤疤的话……“姑娘,戴上这个吧?”成衣铺的女老板怜悯看向苏湄的脸,好心地递上一块面纱。苏湄抬头笑了笑,摇摇头,付了银子走出成衣铺。前世她那么意自己的容貌,自打毁容后就一直以面纱示人,却偏偏总是被人讥笑讽刺,甚至当众挑开她的面纱让她难堪。今生她已不在意这些了,却意外接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关心。世事就是如此讽刺。有些东西,越想要,越难得到!可等你不在意了,反而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可惜现在的苏湄,已不再需要……出了成衣铺,苏湄又去了一趟药铺,重新买了一副银针。她虽然从神秘男人那里得到了淬琉璃凤针,但凤针太过珍贵,且只在解毒上有奇效,那晚的神秘男人又身份不明,若贸然将淬琉璃凤针露于世人眼前,有恐会招来无妄之灾。所以平时治病看人,还是普通银针方便。从药铺出来后,苏湄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垂眸暼了一眼身后,她忽然毫无预兆地拐进了一条无人小巷。从客栈一路尾随而来的两人一直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此刻见苏湄突然进了死胡同,心中一喜,立刻鬼鬼祟祟地堵了进去!然而,当看到苏湄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等在里面时,两人皆是愣住了。苏湄挑了挑眉,开口道:“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其中一人反应过来,沉着脸上前道:“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不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吗?”苏湄耸耸肩,从腰上解下荷包,咚的一声扔到对方脚下,轻蔑道:“她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随意的姿态像是在仍一袋垃圾。那两人显然没料到苏湄竟然对他们的目的一清二楚,而且还想策反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捡起钱袋掂了掂,眼珠一转,突然目露凶光地看向苏湄:“小美……阿呸!小丑八怪!”看到苏湄半张脸上的伤疤,男人恶心地啐了一口,阴恻恻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等我们抓了你,你这钱还不一样是我们的,蠢娘们!”谈条件不把筹码拿在手中,这怕是个傻子吧!男人骂骂咧咧倒出银子数了数,就这么直接当着苏湄的面,和另一人分起脏来。苏湄勾了勾唇,面容诡异地开口:“可数清楚了多少钱?”“真看不出来你一个丑八怪出门还带着这么多钱……”贼眉鼠眼的男人拿出一锭银子咬了咬,又递给另一人,不无可惜地说道:“要是你得罪的不是纪姑娘,看在这么多银子的份上没准爷还真能放你一马。”闻言,苏湄凤眸微闪:“为什么?”男人随口道:“谁不知道那娘们可是……呃……啊——”贼眉鼠眼的男人突然尖叫一声,蓦地扔下手中的银子,抱着手臂痛呼出声。紧接着另一人也同样捂着手臂尖叫起来!“臭娘们,你下毒!”只见两人手掌以肉可见的速度弥漫起一层乌黑之气。贼眉鼠眼的男人脸色变了变,忽然咬牙从腰后拔出一把长刀,愤恨地朝苏湄砍去:“妈的,老子先做了你!”苏湄掀眸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立刻带着自己的同伴去城内找大夫,如果去得及时也许还有救……”男人愣了愣,忽然一把扔了手中长刀,抓起地上昏迷的同伴就踉跄冲出了巷子。苏湄耸耸肩,她还没说完呢。虽然能救回一条命,但那条手臂怕是要残了……弯腰拾起地上的银子,苏湄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这可是她从王婶尸体上搜刮而来的。这些年苏府虽然每个月都有给她们主仆二人生活费,但每次都会被王婶克扣一大半,这次从王婶那里拿来的那袋银子,还真有不少。苏湄将银子一颗颗捡回钱袋,见还有一锭滚落到远处,正要弯腰拾起,一只粉缎绣花鞋突然踩在了上面。“原来你不仅是个大夫,还是个毒妇!”冰冷而怨毒的声音骤然在头顶响起。苏湄抬头,就对上了纪婉婷那张熟悉而蕴怒的脸。她缓缓站起身,轻笑道:“护城河的河水都淹不死你,纪小姐还真是命大。”纪婉婷冷哼一声,脸上碎了冰一样的表情,和下午在城门口乞求苏湄救人时的无助和委屈截然相反。“不过……”苏湄忽然语气一转,视线落在纪婉婷姣好的脸上,玩味道:“我再毒也毒不过纪小姐,为了能进入国公府,竟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下得去手!”“你胡说什么!”闻言,纪婉婷忽然脸色大变,扬手就朝苏湄扇去。苏湄精准地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拽,纪婉婷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向她。漆黑地凤眸盯着她慌乱的眼睛,苏湄讽刺嗤道:“苏清梦虽然嚣张跋扈,但却是个头脑简单的蠢货,向来不屑于暗地里的阴损手段,你母亲脑后的那根银针,是你钉进去的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纪婉婷脸色一白,眸中迅速闪过一抹惊慌之色。苏湄有些复杂地看着她,要不是她无意间发现了纪婉婷母亲脑后那根银针,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前世纪婉婷母亲的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难怪她能不计前嫌地倒戈向苏清容,因为她母亲根本不是苏家害死的,而是她自己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