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苏湄并不知道苏府里,正有一场大戏等着自己。见天色尚早,她让刘管家带着马车先行回去,自己一个人往城外而去了。上阳城外有一座附魔山,据说这座山的年岁比大曜皇宫还要古老悠久,曾经皇室想将这座山设为皇家山林,还曾在山上修建行宫,但是没多久就因为山上野兽出没而不了了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附魔山的的野兽特别多,皇家侍卫曾为了修建行宫围剿过一次。但每次以为围剿干净后,都会有新的野兽出来,后来有一位皇子死在野兽口下,皇家这才停了在附魔修建行宫的念头。渐渐地,附近百姓都知道附魔山野兽出没,便再也没人敢上附魔上。这座大山便就此荒废了下来。但是苏湄知道,附魔山是个天然养药地。前世她跟师父去过一次,附魔山上很多药草,尤其是大山深处,还有不少稀有的药草,而且山顶有一个天然温泉,因为周边药草繁盛,让温泉的水也有药性,如果常年浸泡,还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哑奴的身体已经温养得差不多,她可以着手准备最后的药草了。至于那颗雪莲子……苏湄蹙了蹙眉,看来只能她自己去拿了。天色渐暗的时候,苏湄终于赶到了附魔山脚下。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再次对自己这个无用的身体鄙视了一下。如果能够学武,就方便多了。附魔山没有人愿意来,苏湄也不想让苏府知道她去了哪里都干了什么,不得已,只能从城门外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如今她只有十六岁,虽然拥有着前世的记忆,但却没有前世的体力。这具身子太过孱弱,面对大一点的压力就承受不住。想起自己两次,分别被蓝眸神秘男人和东方问天用威压被迫跪下的事,苏湄就十分懊恼。上天给了她一副练毒学医的好天赋,却偏偏让她不能习武。若有自保之力,再加上医毒双绝的本事,还会怕一个东方问天么?至少也能使个轻功什么的,嗖的一下就能赶到附魔山,哪里需要她像乌龟一样慢吞吞地爬得这么辛苦?在山脚下歇息了一会,苏湄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慢慢上了附魔山。此时天色已暗,附魔山巍峨的山体如同一座巨兽般,高向耸入云间。苏湄按照前世的记忆,直往山顶而去。治疗哑奴的普通药草苏展风已经给她送去了,现在就是只需几株温养经脉的药,只有这附魔山上有。而且她这次来附魔山也不全是为哑奴找药。苏湄可没忘记与东方问天的约定。她还有一个任务——治好阿澈。普通的药材对阿澈体内的毒蛊无用,也只有这附魔山的稀有药材才能对他的身体起点作用。而且这山上有一处天然温泉,对阿澈那样孱弱的身体最是有用,苏湄想上去看看,是否还和前世一样,没被人发现。苏湄一路上山,一路将自己方才在城中买的雄黄粉洒在走过的路上,这样等会天黑下山也不用担心蛇虫鼠蚁跳出来吓人。温泉在山顶,苏湄也不着急,趁着天色还未黑便将一些需要的药材采了,装在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她采药时都是连带着药草附近的土壤一起挖走,所以不一会儿,她腰间的两个布袋就沉甸甸的挂在两侧,随着她走路的姿势一晃一荡的,煞是滑稽。等到林子里昏暗的光线完全消失,天边一轮浅月若隐若时。苏湄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赶到了山顶。浅淡的月辉下,一汪小小的碧波潭水泛起银鳞般的光泽,在这浓荫遍布的山林间,显得尤为清透而圣洁。潭水旁,各色稀有的药材姹紫嫣红,欣欣向荣的生长着,好多苏湄方才花大力气寻找的药草,在这里竟然遍地都是。她惊喜地上前,正要将那些药草收入囊中,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直冲到苏湄身后,充满杀机的声音凌冽响起:“终于抓到你了吧,今日看你往哪里逃!”“没错,我们已经跟踪你很久了,今日是你毒发之日,识相的,我劝你束手就擒!”苏湄一脸懵怔地回头,就看到几个蒙着脸面的黑衣人,手持刀剑双眸凶狠地瞪着她。她伸出满是泥垢的手,指了指自己:“你们……要抓我?”此时天色昏黑,山林间又是树影婆娑,苏湄经过一下午的奔波早已发丝散乱,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月光下,她凤眸漆黑如同浸在水银里的黑曜石,但那张布满伤疤的左脸,却如夜叉般出现在黑衣人面前。月黑风高,一个披头散发满脸伤疤的女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黑衣人看清苏清的面容,当即吓了一跳,退后喝道:“你……是人是鬼?”苏湄阴恻恻一笑,伸手将左边脸颊上的头发再拔开一些,看着黑衣人冷嗖嗖道:“你们说呢……”她语调冰冷机械,完全不似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尤其是那张脸在月光下,一半苍白无血,一半扭曲丑陋,简直惨得人毛骨悚然!“大哥,快看!她没有影子!”离苏湄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突然指着苏湄身下,惊慌说道。其它人立刻看向苏湄脚边,果然看见月光下,这女人站在一片颜色奇怪的杂草间,竟然……真的没有影子!四周没有树木,也没有其它东西的阴影,就只有那女人一人,僵硬而诡异地站在那里!夜风悄悄吹过山林,地上的药草随风摆动,而那群黑衣人却不约而同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为首的黑衣人目光缩了缩,色厉内荏地对苏湄厉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这里装神弄鬼?”虽然他也看到这女子没有影子,但怎么也不相信她是一只女‘鬼’!“我是谁?”苏湄目光呆滞地看向黑衣人,似是也在思索这个问题。片刻后,她忽然仰起四十五度角面向众人,让天上那轮刚从云层里钻出来的半月更加清晰地照在她那张鬼魅般的脸上,然后轻启朱唇,一个阴翳而粗嘎的如同被人割开喉咙的男声,忽然从那张菱唇里吐了出来。“本座死了多年,早已忘了自己是谁,不如你们替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