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眸光一凝,抬头静静地看向东方问天。只见男人眸光流转,一双桃花眼风流万千地看着她,丝毫看不到他眸底任何情绪。可他方才所说的话,却分明是影射苏展风和娘亲的故事。沉默了片刻,苏湄起身道:“既然殿下盛情相邀,苏湄就却之不恭了。”东方问天不是一个多事之人。更不是无聊之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邀请她看戏,还是这种让她最是讨厌的戏码。她倒要看看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她答应,男人修长的手指挑起车帘,苏湄毫不客气地越过她跳下马车。覃寒守候在马车旁,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苏湄。待东方问天也从马车上下来,他才如同往常般跟在二人身后。走在王府的路上,苏湄心里很是复杂。昨晚才被北冥掳到王府一次,没想到白日里竟然又来一次,她和这摄政王府还真是有不解之缘。苏湄下意识看向身边俊美无俦的男人,东方问天若是知道他这铁桶般的王府,被某人如同自家后花园般来去,不知会作何感想。这男人实力也不弱,怎么就完全不知道蓝孤夜夜闯王府呢?想来想去,苏湄觉得应该是每次蓝孤夜夜闯王府时,东方问天很可能不在府内。否则,以他面对蒋国公那强悍的实力,怎么也不可能任由别人在他的地盘活动而丝毫不知。苏湄正想暗自想着,不料东方问天突然回头,撞上她的眸光幽幽问道:“爱妃在想什么?”“想……”苏湄看到他探究的神情,挑湄道:“殿下啊。”男人眯了眯眼,同样桃眉:“不知爱妃在想本王什么?”苏湄耸耸肩,看着他说道:“臣女在想,殿**份高贵,怎么会喜欢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戏子在大曜是属于三教九流之辈,只有一些平民百姓和富贵人家闲得发慌的后宅妇人才喜欢看。当朝文人官员都不屑于出入梨园戏楼,认为有失高雅。没想到东方问天,竟然将人请到了摄政王府。谁不知道他的府邸,是整个上阳城最难进入的府邸?“有趣。”东方问睨着苏湄,意味深长道:“而且本王觉得爱妃也一定会觉得有趣。”很快,两人就到了上次苏湄见过的那座凉亭。一座戏台已经在凉亭外面的空地上搭好了,戏班子的人也已经准备齐全,只等东方问天开口,便开始行唱。覃寒将苏湄引到亭子里。瓜果桌椅也已就续,就差观众捧场了。苏湄看着桌上新鲜的瓜果,挑眉道:“看来王爷一早就想听戏了。”这番准备绝不是突然心血来潮,倒像是早就预备好的。所以今早东方问天去秋风苑见自己,就是这了为一出戏?还故意配合苏清容说去吃什么早膳?骗鬼的吧!东方问天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两人在亭子里坐下,覃寒立刻朝戏班的方向挥了挥手,咿咿呀呀的乐声便缓缓响起。苏湄一听这声音便皱起了眉头。她从小就不爱听戏。因为戏文里说的故事大多都是悲伤缠绵的,听了只会让人唏嘘感叹人生不易,世事难全。可能会赚足观众的眼泪,但这些观众中却绝没有苏湄。她不喜欢那些被命运压迫得抬不起头最终郁郁寡欢的结局,亦不喜欢编篡故事的人。苏湄觉得无论生活多苦,只有抗挣才是唯一的解脱。赚取再多的同情泪,也不能改变自身结局,又何必期期艾艾戚戚地乞求别人救赎?可是东方问天今日安排的这出戏,似乎是完全撞上了苏湄不喜欢的点上。怎么悲惨怎么来!等到化着妆的旦角咿呀唱起。苏湄才知道这戏文讲的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无意间救了一位落难女子,两人恩爱有加举案齐眉,很快女子就怀了身孕。然而就在这时,书生在乡试中考中了举人,要进京赴考。两人依依惜别,书生对女人说一定会考中状元衣锦还乡,女人挺着大肚子为他缝制临别的衣鞋。草长莺飞,很快书生考中状元的消息从京都传回了乡里,女人抱着刚出世的孩子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夫君归来。可是望穿秋水,女人也没望来归来的夫君,却等到一封无情的休书。女人伤心欲绝,决心抱着孩子上京找书生问个清楚明白。娘俩个跋山涉水来到京都,才知道高中状元的书生竟然娶了将军之女……听到这里,苏湄整个人开始颤抖了起来!欺人太甚!她蓦地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双眸霎时变得通红:“殿下这是何意?”这个男人,竟然将娘亲和苏展风的事写成戏文让人唱?是在讽刺她么?东方问天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沉声道:“你看下去就是。”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放荡不羁地叫苏湄‘爱妃’,而是用‘你’称呼了她。语气中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苏湄深吸一口气,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太敏感了!尽管经历了两世,娘亲的事却一直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那些年的欺辱,那些流不尽的眼泪以及娘亲郁郁寡欢的眉眼,都像是一道劫,深深地映在苏湄脑海里。这都是苏展风和蒋氏造成的,是他们给她们的苦难和痛苦。如今东方问天却让人将当年的事一一重现在眼前,苏湄放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时候,所以才会一时激动。她平复了下收情,再次抬眸看向戏台上的生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竟然觉得那个扮演娘亲的人,竟然如娘亲有两分相像,而扮演苏展风的人,则有五分像。能找出和苏展风相似之人扮演,苏湄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苏展风还活着,要找一个和他有几分像的人,不难。但是娘亲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东方问天又怎么找到与娘亲相似的旦角?最关键的是,娘亲生前并没有画像流传于世,东方问天也没有见过娘亲,他是怎么知道哪个旦角与娘想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