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来,霜镀的人口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老一辈的自然人不是选择离开,就是死去了。我们这样的新一代定制人,从来就没有从这个社会和家庭中获取任何情感。”
凯莱希姆说道:
“虽然我们对于外界地人来说,勉强算是温饱小康吧,但我们的精神世界空空荡荡的,除了企业和国家,我们不知道还能为了什么而活着。”
一切仿佛都变得更糟了。
凯莱希姆的发言,让白发女人沉默了很久。
她该怎么训斥对方?或者说质疑对方的说法吗?
就算再努力证明,他们现在的生活比外界地强得多,那无非只是更加割裂他们的认识。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四国人从来不觉得外界地的苦难算得上恐怖,她越是这么说,对方反而越会充满好奇,甚至打算去外界地或者白梅军控制区追寻真爱。
与其那样祸害外界地,还不如让他在这儿幻想。
女人握着杯子,此刻她已经意识到,四十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就是无法从家庭和社会关系中得到任何补足,人们依靠着企业和社会的信用维持关系,没有遗产,没有传承,就连文化都变得毫无意义。
‘戴维林做了对的事情吗?’
女人单手托着额头,指尖伸入发丝间,向后捋过,目光复杂。
一味地追求着平等,反而让所有人都变得千篇一律。
对于那些不愿意迎合众人的人来说,这难道也是平等的吗?
可这样想也太怪了吧——如果所有人平等,就是人人不平等。
那么,平等=不平等?
女人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人类接触科技的。”
女人叹了口气,紫色的眸子中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人类进化了几百万年,才从猴子变成人,科技只出现了几千年,就从打制石器变成了核武器,甚至反过来改造人类。”
凯莱希姆不解:“你在说什么?”
“戴维林总统上台后,解禁了霜镀所有的科技研究限制。”
女人瞥了对方一眼:
“霜镀用科技解决了自己的矛盾,但带来的是整个霜镀民族的变革,这到底是好是坏……我就一个大专毕业的,我没资格评说。”
一阵微风卷起她的白色短发,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说着:
“只是,与其说是人类在钻研科技,倒不如说,人类是在被科技奴役和支配着。”
她眯起眼,冥冥中察觉到什么。
“熵君的天幕是察觉到科技的进步而降下的,冥迹人道的人体实验也是为了科技,就连霜镀如今的变革导致的精神饥荒,也跟科技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