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琅环·流光 梨魄 6755 字 1个月前

直到现下,只芷还沉浸在考中状元的兴奋中。天呀,她中了!真的中了!那些八股文她在现代觉得好玩便背了几篇据说是经典的,没想到随便抄上去,她居然能披荆斩棘中了状元。

撇着嘴笑的傻兮兮,只芷看着身前红袍玉带,还没从高中状元的喜悦中恢复。

这妮子,完全得意忘形,居然忘记她考中状元的目的是什么,更想不到女扮男装考状元可是欺君之罪,兀自乐的眉飞色舞。

阳光透过木雕的窗棂,落入李穆狭长犀利的细眸中,驱不走他俊美的面颊淡淡忧色。

他原以为只芷平时干事颇是脱线,就算长孙皇后举荐,也未必能高中。没想到她不禁高中了,而且还高居榜首。

新科状元呵,想到这,李穆的面色更加阴霾了。

只有只芷这小妮子还一脸弄不清现状的手舞足蹈,再次换上状元红袍,她溜出来,一把拉住李穆,丝毫没发现眼前的俊美男子已是相当忧虑。

“李穆,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召我入宫呀?看看,我穿这大红袍子好不好看。”

说着还乐不可支的转了个圈,红袍中的只芷,面如白玉、唇红齿白,煞是清秀。

李穆从没见过女孩子身穿状元袍,且将大红色穿至如此极致,翩翩如蝶,不觉微微闪神。

轻轻托起她散落耳畔的青丝,蓦然间皂角的清香丝丝沁入鼻端,看着只芷兴奋的笑靥,眸眼亮晶晶的分外可爱,他粉色的薄唇不觉露出淡然的莞尔。

当他的指间似有似无的托起青丝的时候,触及到只芷粉|嫩的侧颊,电击的感觉蓦然袭至只芷心底。

他的指尖摩擦在面颊上有粗糙的感觉,但是感觉出奇的好。

想到这,她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心中忽然涌上一种淡淡甜蜜的感觉,大气不敢出一下的任由他抚弄自己耳鬓边的青丝,不知道为什么,她原本大大咧咧的个性忽然敛起。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忽然变的这么奇怪,只是,李穆的动作好温柔,和平日冷漠的模样截然不同,却依然是倾国倾城的俊美。

薄唇勒起的莞尔,使得他原本俊美如天人的模样更添梦幻色彩。

有那一刹那,只芷毫不怀疑如果是以漫画的手法来画下李穆,他身后应该有大片大片紫罗兰此起彼伏地盛放。

敛声闭气,她小心翼翼的似乎要将这一幕永久保存般,好半天没说出半句话。

陶醉般感受着指间粉粉|嫩嫩的触感,他的指间流连在只芷的侧颊,看着她原本苍白的小脸忽然变的一片通红,心裏不觉浮上恶作剧的感觉。

指间的动作没有停留,着迷的看着她面颊,感受着软玉般的皮肤忽然有炙人的热度,他心中蓦地一紧,伏下身,欲吻上她粉|嫩的娇唇。

一个大嗓门忽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啊……天呀,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笑了!”

梦幻般唯美的梦境破碎不复,原本俊美容颜上淡淡的莞尔迅速被一片漠然取代,放下只芷耳边顺滑的发丝,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只芷似乎没发现李穆忽然间转变了另一番情绪般,拉着他的手臂,没心没肺的大声嚷嚷着:“我总算知道了你为什么不笑哦!”

说着,还发出神经质的笑声。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也不如她现在这么兴奋,一手指着李穆的脸,她一边捂着肚子大声的笑着。

“哈哈,原来你笑起来脸上有酒窝哦,看起来好可爱,难怪你不喜欢笑的!”

听到她这样的解释,李穆啼笑皆非,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吻了她,他不觉暗自在心底摇头。

虽然他喜欢只芷,但是她某些习惯实在让他太难以忍受了。

没见过个姑娘家笑成这样,笑不露齿、坐行端正,她没有一样做到,比她好的姑娘屡屡皆是,但是他该死的只喜欢她一人。

面颊上有隐隐青筋抽动的痕迹,他犀利的眸光扫过只芷圆圆的面庞,很快便总结出她的特点。

身量瘦小、面色苍白,唯一精神的大概就是她的眼睛吧,圆圆的、亮亮的,配合着她本来就变化多端的表情,使得她整张小脸都出色了起来。

论长相,她不如表姐华蓉倾国倾城的美丽,论气质,她更不如长平公主久居深宫所沉淀下的宁静安然,那么多长相漂亮而气质娴雅的姑娘,他谁都不喜欢,偏偏锺情于她。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目光渐渐落在了她的身上。

从第一次见面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自己一掌霹晕过去。也许从那时起,他心裏对她就有了内疚的感情。

然后,她把他误认为另一个人,对着他大吼大叫,从没有人敢对他这样放肆。奇怪的丫头,在不觉中已记住她了。

然后,她的善良、她的单纯、她的可爱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了他的骨髓,竟慢慢替代了原本长平公主在他心裏的地位。

但是,这不代表他赞同她那些奇怪的习惯!甩袖离去,远远跟着不解世故的只芷不停嚷嚷着。

“李穆,你不要走呀!你应该多笑一笑的!”

大步流星向前走着,后面拖着尾巴似的只芷,形成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状况。

王府的家仆们只看见他们向来威严的小王爷李穆长身玉立,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俊美而冷漠的面容上不见情绪。

他身后跟着的少年,身着大红状元袍,清秀非常,却半挂半拖在小王爷身后,于是看起来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感觉。

两人经过的地方,此起彼伏着众人的问安声。

“小王爷万福,尹状元万福!”

李穆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俊美的面容上依旧不见情绪。只有只芷,一边跟着他,一边挂着灿烂的笑容和各位打招呼。

看到她的模样,众人不觉乐了,新科状元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呵。

就在李穆对众人的侧目相当不满,正欲出声呵斥之时,忽见他的贴身护衞墨剑依匆匆朝他而来。

微微蹙紧眉峰,细长的眸子陡然一冷。

“风风火火,像什么话!”

李穆训练下属从来让他们务必做到沉稳细心,现下墨剑依却如此莽撞赶来,着实令他不悦。不过,生性漠然的他不会多说,微挑剑眉,倒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报,圣上传见新科状元尹遥雨!”

一听这话,只芷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到遥雨是谁,等她想到时,兴奋的跳了起来。

“真的?圣上真的传见我了?”

没看见李穆拧结的眉峰,她乐的手舞足蹈。一下放开手中这冷峻男子的衣角,“噌”的一下便窜到墨剑依身前,拉着他的手臂高兴的大叫。

不等他说话,墨剑依一看到李穆凛然冷漠的眸光正放在只芷拉着他的手臂上,浑身陡然一个寒颤,忙不着痕迹的退开。

“回状元爷的话,圣上的确要传见你。”假冒圣旨的事他可不敢干,没道理拿自己的脑袋做实验。

“快带我去!快带我去呀!”

正欲带他到传旨太监那里复命,忽听得李穆沉冷的声音淡然落下:“待本王换上朝服随状元爷一起进宫。”

“遵命!”

李穆为什么要入宫,心思单纯的只芷又岂会知道。

他本是圣上赏识的爱臣,又是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将军,却偏生的不喜皇宫。是故,除了一些无可推卸的应酬必须入宫外,李穆很少进宫。

只芷从不知这些,还以为他要随自己入宫去瞧瞧新鲜,毕竟除了传召,一般男子不允进宫。

她怎知李穆有圣上御赐金牌,可随便出入皇宫,兀自喜滋滋的以挑衅的目光看着李穆,暴出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我才不带你进宫呢!”

隐隐额上青筋抽搐,李穆咬牙冷冷的从牙根蹦出句话:“本王无须你带!”

他恨不得拧着她的小脖子,如此大吼。这妮子,说出的话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在圣上面前,若是她如此口无遮拦,迟早闯出大祸。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和她去说,更不可能告诉她,他入宫是怕她触怒龙颜、引来杀身之祸。

旁边,墨剑依见主子的面色已是几分阴沉,忙以言语堵住了只芷正欲脱口的话。

“尹状元,我们王爷入宫从来勿需传唤。”

话音未落,就见只芷一个白眼不耐扫来。“开什么玩笑,你当去皇宫和去超市没什么区别呀。”

不信的瞪着他,她一副别“把我当白痴”的模样,虽然她对唐朝了解的不是太多,但是基本一些“天威难犯”什么什么的,她原来看电视剧看的可不少,哪能不明白这道理呢。

“超市?那是什么?”

墨剑依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

只芷忙改口,“就是杂货店一样的地方啦。”

“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还是没明白杂货店怎么会叫超市,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全部注意继续被只芷刚才的问题吸引了。

“我们王爷有圣上御赐金牌,可随意进入皇宫,不需禀报。”

清清朗朗的道着,墨剑依脸上有掩不住的得意与傲然。

与有荣焉,能跟上这么位主子,可是他身为护衞的骄傲。京都的那些个王爷、皇子们,没有哪个比他们王爷更出色的。

只有只芷,一听他的话,顿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天呀,老天是在耍她吗?李穆居然有随意出入皇宫的御赐金牌,那她辛辛苦苦的冒着欺君之罪去考状元不就是多此一举。

一想到这裏,只芷登时火冒三丈,气鼓鼓的撅起了小嘴。

“你有那个什么什么的金牌,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三两步跑到李穆身前,她拉着他的手臂不停嘟嚷着,“太过分了,你不知道我为了进宫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你考状元是为了进宫?”

一听这话,李穆心中顿时明了。

眸光陡然一沉,他俊美的面容上闪过道不易察觉的阴霾。

最近乱党当道,刺杀圣上的杀手越来越猖狂,却多被他训练出的御林军挡下,只芷欲混入皇宫,莫非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他面色亦是一沉。

虽然这个猜测很荒谬,以只芷的脱线,杀手门不可能找这么个姑娘来刺杀圣上,且不说她行为怪异,单是她女扮男装便极易被人揭穿。

然,杀手门办事向来不按理出章,且只芷以女子身份竟能力挫群儒取得文状元的名号,的确不可小觑。

若只芷真与杀手门有牵连,他该如何自处?

旁侧女扮男装的少女却未发现这冷峻男子心下波涛暗涌,兀自气鼓鼓涨红了原本苍白的面颊拉着他的手臂嚷嚷不休。

不着痕迹的躲过她拉着自己的双手,狭长犀利的细眸微微眯起。

“你在这等我。”

语罢,转身离去,直弄的只芷一头雾水。

“为什么要等呀?”

旁边候着两人的墨剑依忍俊不禁。

“尹状元,我们王爷得换上朝服才能入宫呵。”

话音方落,就见只芷的脸“刷”的一下变成一片通红。吐血加崩溃,真是丢脸,朝官入宫要穿朝服,她怎么就忘了。

待李穆换上朝服随只芷一起入宫,已是半个时辰后。

她从来不知道进宫还有这么多规矩,一层层往上传报,等他们接到觐见的旨意,传报到御书房外已是辰末巳初。

敲敲酸涩的小腿,只芷偷眼瞥过一边候着的李穆,只见他俊美无双的侧面仅能见着拧紧的剑眉,然,修长挺拔的身姿却依然玉立如初,分明看不到任何疲惫的影子。

感叹着上帝造人的不公,她偷偷摸摸的移步靠近李穆,等到离他只有半尺之距时,忽然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

李穆微微拧起了俊秀的眉峰。

其实在她移步过去时,大幅度的动作让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难了。只是小妮子太高估了自己做小动作的能力,兀自偷笑竟没有察觉自己的动作早落入众人眼中。

冷峻的眸子清冷的看着这妮子的动作,李穆一时没明白她移步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自己身上忽然多了一份重量,这才明白小妮子原来站累了,要找个地方靠着休息。而四处理石地面、汉玉栏杆,自己自然成了她休憩的最佳选择。

啼笑皆非的看着自己怀中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他心中忽然涌上淡淡的暖意。

其实,就算被她这样靠上一辈子,又何尝不可。唇畔勒出抹清雅的半月弧度,倾国倾城的俊美,李穆却毫无自觉。

直看的旁边手持浮尘的小太监身上一阵冷汗。

天呀,我的好状元!穆王爷,可不是一般的角色,你靠谁不好,就算嫌坐地板太硬邦,奴才这裏随便你怎么靠怎么坐。

看都不敢看穆王爷那冰冷漠然的俊颜,他害怕到脚都在发软。

“状元爷……”

只芷挂在李穆身上,不做回答。

“状元爷……”

声音虽还是轻轻的,却不如刚才的细微,多一分颤抖。

只芷不耐的一眼扫过,见是白面无须的小太监,她窝在李穆怀中又温暖、又舒服,哪有空理他,不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居然养成动不动就挂在李穆身上的习惯了。真不好呵。小小羞愧了一下地想着,她继续动一动,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挂着。

舒服的眯起了圆圆的大眼,她根本没有下来的自觉,可把刘小太监急成了一团。

“状元爷呵,您快下来吧!让人看着多不好呵!”

拿后脑勺对他,只芷根本不管谁看着不好。她只知道那个可恶的皇上传见一个人还要那么多手续,实在太折腾人了!

一想到这,她就不爽。

嘟嘟嚷嚷的在嘴裏蹦出些个让人听了不知所云的话,她打定主意赖在他身上,站地上那么累,又不是罚站,她才不要呢。

小太监急的双腿发软,天呀,这孩子,呆哪儿不好非要去惹那么冷漠的穆王爷吗?万一惹恼了小王爷,‘他’是状元爷,也没啥大不了。

可是,他这个小小的太监就没那么好的命了,一个不好被拖出去,叫他可如何是好。

颤颤巍巍的,可把小太监急的差点没哭出来。

好在穆王爷发现他的窘状,一句话让他解脱了。

“退下,随状元爷靠着去罢。”

一得到小王爷的特赦,小太监忙慌不择路的哪远闪哪去了。天呀,万一每个状元都像尹状元这样,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于是,在御书房外,就形成一个很有趣的状况。

身着大红状元袍的只芷趴在李穆身上,差点没在他衣服上睡着流口水,而一脸冷漠的的李穆只是漠然环胸任她趴在自己身上。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等见到圣上时,却已是巳末时分。

没进过宫的只芷一脸好奇东瞅瞅、西看看,一脸垂涎欲滴的模样。在李穆的王府中,她感受最多的无非是气势,可是在皇宫,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从宫外一路走来,眼里心下被塞满了金碧辉煌的概念。

琉璃瓦儿灿、汉白玉地面,处处流觞诱人心、幽径鸟语入耳清,百花绚烂的模样,无一不昭显了皇家的气派。

拉拉李穆的袖子,她马上就要见到圣上了,心裏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

“你说,皇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呀?”

挑眉,李穆轻笑。

“殿试时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嘟着嘴,只芷无奈的低头扳着手指,小声咕哝着。

“我哪知道呀,那时我紧张的不得了,就看到好大一把的胡子在我面前飘呀飘,然后那个大胡子的家伙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吓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呗。”

她以为自己说的声音很小,应该没人听见,却不知自己说的话一字不漏全部传入李穆的耳中。

心下暗自摇头苦笑,没见过这样就能考取状元的。

只芷头脑不大清楚,难道圣上和她一起犯晕乎吗?然,殿试的人才乃是皇上一手选拔的,就算怀疑,他也不会道出。

想到只芷口无遮拦的性格,他步子忽然一顿,在他身后低头跟上的只芷一时没注意到他的顿步,就这么硬生生撞了上去。

“哎呦!”

大声的叫唤,她一脸不悦的瞪着李穆。

“停什么,我正在走呢,我知道你个子很高,可也不能这样害我撞到鼻子呀!”摸着鼻子,她赫然发现自己的鼻子居然流出红红的东西,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天呀,我流血了!完了完了,我有晕血症呀!”

一把捂住只芷的口,带她进去的小太监独孤及吓的半死。

“状元爷呀,可小声点,咱们主子可都在裏面呢,扰了皇上看书的雅兴,大家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呀。”

尖细的声音小声道着,他兰花指一点御书房内,却是一脸骇然。

穆王爷有主子的免死金牌,又是皇上宠溺的臣子,可不必怕,他们这些小太监、小奴才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这状元爷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当初在殿试时分明看着挺聪明个少年,朗朗而答,力挫群儒,怎么几天不见就变的这么言辞无忌?

看着只芷鼻子被撞出血,又被独孤及那小太监一把捂着嘴,痛苦的颜色写满一脸,李穆俊美的面庞闪过道不悦。

“放开她。”

冷冷道着,漠然的声音中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

独孤及一愣,抬眼就看见小王爷深邃直透人心的眸子、却是冷漠异常,下意识打个寒颤,忙松了手,不迭退至一边。

“状元爷乃是圣上亲点的,你敢以下犯上?”

“奴才不敢!”

“还不退下给状元取冷巾来。”

“可是皇上在御书房候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