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如豆,龙逸卧靠在阴潮的墙角,没有说话。只芷蹲在他身边,一脸好奇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目光片刻也没离开。
“嘿,你在想什么啊?”她终究喜欢热闹,打破沉默。
龙逸白了她一眼,道:“我在想你说的那块玉。是这个吗?”
摊开手掌,一枚翠绿色的暖玉,在厚实宽大的掌心中,散发出蛊惑迷离的光,清澈地印入两人眼帘。
只芷面色陡然一变,本就苍白的小脸,越发苍白几分。“你怎么会有它?”她颤着声音问,慌忙去摸自己的袖口,却发现原本稳稳放在袖中的玉,早已不见踪迹。
她大怒,手指龙逸:“你盗我灵玉!”
龙逸好笑,嘴角朝地上那几处蟑螂乱爬努了努,道:“是你自己上窜下跳,才丢了玉,我拣到,你倒好意思怪我。”
说话间,把掌心的玉用食指与中指拈起,塞到只芷手里。
温盈的玉一入手掌,只芷心裏顿时定了大片。啊,刚才……她刚才失态了呢。人家明明是无意中拣到玉,可自己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吼了别人一顿。
好丢人哦。
“我……我……”她满面通红。
龙逸不自觉就想起了雪儿,也是这般口无遮拦、也是这样的大大咧咧、一样的孩子心性,不同的是一个是风骨卓越的少年状元,一个是娇憨可爱的少女。
不知为什么,龙逸忽然觉得两人很像,不由目带宠溺地揉了揉只芷一头乱发,心裏却是把她当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弟弟。
只芷巴巴干笑。
没人发现,牢门外,一双寒如夜幕的眸,在看到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时,那目光陡然灿亮如刀锋,触肤伤髓的凌厉,赫然掀起了狂风巨浪,冷冷地看着牢房里的那一幕。
“你们倒是很惬意!”一个冰冷的声音,漠然掷下。
两人回头,修长挺拔的身影带着浓浓杀意,如山巅危立的松竹,越是愤怒,越是俊美不可方物,一步步走出黑暗,现身到龙逸与只芷面前。
他不看只芷,目光冷冷盯着龙逸的眼睛,一字一顿:“龙逸,你好大的胆子。”
傲然一笑,龙逸站起身,挺硕的身行如大山般,瞬间压下了逼人的气势,他明明比李穆起码高上半个头,但气势却分毫不曾盖过对方。
龙逸推开身边的只芷,几步过去,冷声笑答:“胆子不大,如何当杀手!”
听到这个答案,李穆面无表情,只淡淡问:“云崖格许了你几条命,假扮带罪之身的钦犯徐老混入大理寺狱,你到底想杀谁?”
“我想杀谁,穆王爷应该再清楚不过。否则,皇宫之内,故做玄虚,假以心腹护衞连城大人装成了太监,带信给尹大人,你以为我不知吗?”
这件事,李穆自诩办的极为隐蔽。说是让只芷前去皇宫讨太后欢心,其实不然,他居然早就明白如果让只芷去,怕是还没讨到太后欢心,先触怒了圣上。届时,被打入大牢许是一个可以避祸的方法。
别的不敢说,以他对这皇宫内是是非非的了解,不难猜出如果圣上有意把稚清公主许配给只芷,云崖格必然杀意顿起,他喜欢稚清公主的事儿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芷蹲在旁边数蚂蚁,听他们两人对话实在无聊死了,不由一个哈欠接着一个的打。夜晚正是寒凉透骨,小丫头冷不丁一个寒颤。
“啪”的一声轻响,她肩头多了个温暖的外套,抬头望去,原来是龙逸见她行为酷似雪儿,终究不忍,把披风盖到了她身上。
李穆心下一紧,面色却陡然冷上三分,出声嘲讽:“龙逸何时也成了心软的主儿?”
“没有穆王爷心软,一向冷面冷心的穆王爷,竟为个与自己无干的小鬼奔波劳顿,实在让龙逸大生意外。”
她不是小鬼。绝对不是。
心裏默默道着,李穆看着只芷苍白略显单薄的身影,心裏顿时涌上一种极柔极软的情绪。没有人能让他如此奔波劳顿,只有她,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只是,那盖在她肩头的披风,实在是——碍眼极了!
眸光一冷,他三两步上前打开牢门,不由分说把只芷拉到自己面前,拂去小丫头肩上的那件碍眼的披风,把自己的披风为她细细系好,目光渐渐柔了几分。
小只芷哪儿知道他心裏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当下抬起头,不依地瞪着眼前挺拔如松的身影,叫叫嚷嚷:“李穆,你怎么来了?而且你怎么和这个大侠认识啊?”
她眨巴着天真无邪的黑眸儿,眉眼中说不出的好奇。
屈起食指和中指,一个毛栗子“啪”地一下敲在小妮子光洁的额头上,他冷声呵斥:“我让你去觐见太后,你倒好,觐见到牢房来了。”
呜,好痛!
小妮子龇牙咧嘴,上窜下跳地嘟起了嘴:“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你不是故意的。你什么都不是故意的。”他冷笑:“就是因为不是故意的,所以无意中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触怒龙颜,最好来个被贬边疆,这样就可以离开皇宫,离开这是是非非,离开……我了吗……”
他越说越愤怒,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却蓦地低了下来,捏着只芷肩头的手,微一使力,小妮子整个人竟被他纳入怀中,他仿佛完全忘记地牢中第三个人的存在,声音微微带着情绪波动的起伏,一想到她竟然想不告而别,他的心,似乎被撕裂般的疼痛。
这在从前,却是从未有过。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只芷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头被紧紧埋入个坚实温暖的胸膛,入鼻一阵男儿特有的气息,很好闻,莫名地面红耳赤。
小妮子尴尬地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可是心裏却泛上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甜蜜。
天啊!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第一次,和除了哥哥以外的成年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口鼻中全是他的气息,她脑海一阵眩晕。
待心情平静下来,李穆迅速恢复到先前平静冷漠的模样,抬起头时,俊美脱俗的面容中不见任何情绪,狭长而犀利的眼眸冷冷看着龙逸,散发出不可琢磨的寒芒。
不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李穆,龙逸知道他一向是这样冷漠无情的面孔,可看到他冷冽如寒冰的眼眸时,还会忍不住一个寒颤。
龙逸竭力压下心中的震撼,冷冷笑讽:“皇城传言穆王爷断袖之癖,龙逸先前不信,这下看了,不得不信。”
他声音粗犷,含着浓浓的讽刺意味,看两人如此亲密的模样,忍不住喉咙发呕。心道:真他妈的恶心!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晦气!
只芷神色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以男子的身份中状元、承皇恩,和李穆拉扯,的确不成体统,原本苍白的小脸顿时晕生两颊,更加懊恼。
推,推不动。再推,还是推不动。
身前的男子双臂如铁,怎么也挣不动,小丫头气喘吁吁挣扎半天,弄得一身汗,身子骨儿不冷了,浑身脱力了,就是没挣脱身前男子的怀抱,不由泄了气。她嘟起嘴,用力想把圆圆的黑眸瞪大一点,普通清秀的小脸蛋上端端正正写满了三个字——不高兴!
“喂,你松开手啦!”她大声嚷嚷。
李穆笑了,那一笑,仿佛无数朵蔷薇花在他身后此起彼伏地盛开,昏暗的牢房顿时明亮起来,耀得人睁不开眼,满心满眼里只剩那唯美无双的俊颜。
龙逸看得目瞪口呆,连下巴都快要掉了下来。
天,这是他认识的穆王爷吗?是那个冷血冷面,战场上杀人不眨眼,从来只有一张冰块脸孔的穆王爷吗?他他他,他居然会笑。
只芷用力揉了揉眼睛,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仿佛拣到宝一样,眉飞色舞地叫出声来:“你笑起来好好看哦。真的有酒窝呢,好漂亮啊!”
惊叹的声音不绝于耳,李穆敛了笑容,神色如昔,淡淡掷下句让龙逸差点跌倒在地,让只芷险些昏倒当场的话。
他说:“尹遥雨,不是什么男子。她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少年状元本是红颜,天大的笑话!
龙逸忽然好想笑,当今天子,竟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误把红颜当须眉!云崖格处心积虑要杀的少年状元,他心念不定险些下手的目标,竟然是女子!
“哈哈哈哈……”狂笑出声,龙逸不再说话,面色阴晴不定,瞬时间面色转了无数。只芷被他的反应吓得一动不敢动,窝在李穆的怀抱中,好半天大气不敢喘。
李穆冷颜相对,但看他反应。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好端端个墙面被他一掌击碎,露出个足可越人的大洞,龙逸狂笑着,只一个倏忽,疾风一掠,再不见人影。
空旷的牢房里,只剩下李穆与只芷,寒风一过,两人衣袂翻飞。
半晌,牢门外传来狱丞们惊惶失措的大喊:“来人啊!有人越狱了!”很快,密密匝匝的脚步声、叫喊声,还有重犯们足链相击发出的厚重铁石声混合在一起。
透过那洞,只芷看见外面红光隐隐,心裏只剩下无尽的疑虑。
为什么?
他明明知道女扮男装乃欺君之罪,为什么要告诉龙逸?他想让她死吗?不!不会的!他若要害她,根本不需要用这个方法,但为什么要把秘密说出去?
压下胸前惊疑的小脑袋,李穆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张清秀的小脸儿藏不住任何情绪,他一字一顿,说出了他的诺言:“要走,我们一起走!”
要走,我们一起走。
这句话儿,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她的心思?只芷不由捏紧刚才龙逸还给她的玉,这块玉,是回到现代的关键。
她要走了,可李穆不能走,这裏是他建功立业的地方……
夜色中,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快明亮的火光照得只芷睁不开眼睛,依稀中,她听见士兵们长枪立地的声音。
“哗啦啦”的一片,尖锐犀利地传入耳中。
她知道是守狱的士兵们赶到了,火光猎猎中,将两人团团围住,随后一个凝重的声音敛容在道:“穆王爷,您未经王命私自入狱,莫怪下官失礼!来啊,将他们关押入牢!”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她再也不知道了,只记得李穆看着她时最后的目光,竟带着孩子气的调皮,然后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只芷。”李穆轻唤。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无声地叹了一声,李穆抬起头,复又变回从前冷漠的模样。他傲然冷视众人,眼眸中陡射出股凌厉,众官兵顿时立在一边,竟没人敢上前来拿下这二人。
守狱的长官面色一窘,支支吾吾:“穆王爷,小的们也是吃皇粮的。您这样,让兄弟们都不好办事……”
李穆听也不听,只目光冷淡地看着众人,绝美的面容上不知喜怒。
在场的气氛顿时凝重下来,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全眼巴巴地看着这个长身玉立的人影,怀中犹抱着带罪在身的少年状元,心裏不由阵阵发凉。
怎的不说话?好王爷,您就说几句吧。
众官兵宁愿他说话,也不要这样沉默下去。他的气势冰冷而凌厉,所有人只觉后脊发凉,窜到头皮发麻,心裏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儿。
正在众人尴尬的空儿,一个沉凝的声音忽然打破沉默,从外间,进来个身高过七尺的莽莽大汉,轻甲战衣,威武不可挡。
“穆王爷果然在这儿。”他淡淡道了句。
众人回头看见他身上代表身份的金牌御令,慌忙下跪:“参见大人!”
那人一摆手示意众人起身,微微一笑,眼睛却只看着李穆。却见刚才一直沉默的李穆终于抬起了眼儿,目光凛冽地看着那人,道:“我等你好久了。”
忽闻此句,众人大惊:难道穆王爷并非闯狱,而是持御令而来?若真是如此,那自己方才险些动手,岂不是以下犯上。
千万般心思一个个转过,官兵们只觉身后冷汗淋漓,连穆王爷何时带走的只芷都不知道,反应过来时,牢狱里已再不见他们的影子。
只芷再醒来时,听得清楚的是屋子外面“轱辘轱辘”的马车声。
“啊,姐姐,你醒了!”一个孩子的声音蓦地传入耳中。
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对话啊。扶着昏沉的脑袋,只芷勉力睁开眼,被窗外透入的阳光刺了下眼,慌忙闭上。
“侍雨……”想也不想,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是啊,姐姐啊,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呢!”清稚的声音继续入耳。
头好痛。天啊,她的头好像被人用锤子敲过了一样的痛呢。是不是李穆趁她睡觉的时候,打了她一顿啊?
小丫头虚弱地撑着脑袋,瞪大眼睛看着守在床边的孩子,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看着看着,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呜……活的,真的是活的!
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着侍雨了,一把抱住身前穿着一新,全不似当初狼狈怯弱模样的小侍雨,她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掉。
呜,还是姐姐好!
小侍雨反抱住只芷,心裏感动地淅沥哗啦,就在他飘飘然地时候,只芷无心一句话,彻底把他打击到了。
“侍雨,你身上有棉花糖的甜味耶,我好饿啊!”
大眼瞪小眼,小家伙彻底无言。原来,原来不是久别重逢,而是因为棉花糖的香甜,所以才把自己抱得那么紧!
看着饭桌上吃得乱没吃相的半大少年,侍雨撇着小嘴,用力瞪着“他”,再用力地瞪。可是对方吃得高兴,哪儿还看得到他极为不满的目光啊。
“好好吃哦,侍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喝完最后一碗粥,她抬起头,一脸垂涎的表情巴巴望着那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家伙。
后者一转身,压根没打算理她。
哼,那么久没见了,第一眼见着他居然想的是吃,太生气了!
只芷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你也知道,我肚子饿了嘛,自然就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侍雨不理她。
“那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她完全忘了,自己五音不全。
小侍雨可不知道这事儿,一听她说,立刻兴致勃勃。转过头来连连点头,脸上绽开了大大一朵灿烂的笑容。
可是,半盏茶的功夫都没唱到,小家伙的面色立刻由喜变惊、由惊转惧,最后黑了又白,白得骇人。
屋外随侍的丫鬟小厮们,纷纷掩耳逃得老远,很快,小侍雨也败阵,哪儿远跑哪儿去了。只芷不知道,她这么一展歌喉,使得侍雨从此对歌声产生了极大的排斥心理,几乎到了“闻歌色变”的程度。
等吃完喝完唱完以后,小丫头这才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开始明明是触怒了龙颜,被打入大理寺狱,可为什么一觉醒来,却在这个地方?”
侍雨眼儿一扫,插起腰来竟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似笑非笑地唾了一句:“你到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吗?刚才不是吃得挺高兴吗?什么都想不到了吗?”
敛容,只芷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经此一劫,倒是明白了,有得吃时,还是要多吃点的。没什么比眼前的福更重要。”
大理寺狱,那儿别说好饭好菜了,就连睡都睡不好。若在那儿再呆那么几天,怕是出来的就不是状元尹只芷了,那绝对是排骨尹只芷。
侍雨气得小脸儿通红:“那你也不该见着我就想到棉花糖啊。”他堂堂男儿,虽然才十一岁,但怎么看都不会是棉花糖那么软绵绵的东西吧。
只芷“哧溜”一下窜到小家伙身后,微微弯下身,两只手一捏,把他白皙的脸颊一扯,扯成了两块小馒头,她“哈哈”大笑。
“还说不像,软软的呢,小侍雨若是个女孩儿,一定生的很漂亮呢!”
“侍雨可不是女孩儿!”他抗议,可是脸蛋儿被小丫头调皮地扯来扯去,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儿,只急得他泪眼汪汪地看着只芷。
呜,姐姐欺负人啦。
小丫头玩得不亦乐乎,好半天,终于满意地松了手,可是小侍雨早就被她弄的脸蛋儿通红,长长的睫毛犹带点泪珠,清秀漂亮的小脸儿可爱极了。
她一松手,小家伙立刻跳了起来:“姐姐欺负人!”
“说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裏,这裏不是皇宫啊,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拉他到一边坐下,她难得的一本正经。
侍雨张大圆圆亮亮的眸子,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穆王爷把你送到这裏来以后,然后就被一个很高很高、脸上有一个十字疤的大哥哥带走了啊。”
带走了?
听到这个回答,只芷当下愣住了。
很高很高、脸上有一个十字疤……
御前第一统领风扬!她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这么个人。除了他,没有人有那么明显的面部标记。她想到的第二个念头就是,李穆现在一定在圣上身边。他们会说什么?以李穆的为人,不擅辩,他肯定会为自己顶罪!
一定是这样的。
心中一颤,忽然想起那日在牢狱里,李穆对她说:“要走,我们一起走。”可是,为什么他走了,却把她留了下来?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小丫头心思单纯,哪里知道皇室之事儿,远比她想的复杂许多。李穆既然能将带罪之身的她带到别院,必然有解决一切事情的办法。
她哪里知道,此时,李穆正和万万人上的大唐天子做着最后一次交流。为她解决完所有的问题,就带她离开这是是非非的皇宫。
要走,我们一起走。
这不是诀别,而是他的承诺!
皇宫,御花园。
翠绿色的叶儿密密匝匝地一层铺过一层,恰形成了个天然屏风,笼住了花园后的一个不为人知的湖泊。
湖边站着两个人,一个龙袍加身、气势不凡。另一个长身玉立,白衣如雪,只看着背影,便觉风华绝代,绝美无双。
“穆儿,你真的决定离开吗?”错失良臣,非他所愿。他早该知道那少年状元对李穆非同小可,为什么最后还是降罪于“他”,让李穆有离开的理由。
白衣男子面色如初,默然将一面金光灿亮的牌子,交还给他:“承圣上错爱,李穆今日,以万岁赏赐微臣的金牌换状元尹只芷的命,不知可否。”
当初金牌御赐的时候,李世民就说过,这金牌,可以换他一个承诺。然,换过之后,也是自己离开王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