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一丘二姑一起来的小孩才五岁,这是第二次来祭祀,不过第一次还在两岁的时候,这会早就忘了,奶奶还没说话,一边的孙老头已经在笑着解释了。
“哈哈,小菜头,别看咱孙家看起来没出过什么了不起的达官贵人,但祖上也是显赫着的,就说这牌匾,不是你舅公我吹,天底下没几个,还有咱仙姑祖奶奶......”
“爷爷又在那讲老掉牙的故事了,从小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孙一丘和姐姐姐夫在后边笑着说话,而那边的爷爷也“科普”完毕,不过那小菜头小朋友显然是听说过一些事的,连忙追问。
“舅公舅公,真的有仙姑祖奶奶吗,奶奶说过仙姑祖奶奶是天上人,是不是比一些大先生还厉害,我听说一些大城里有大学问的先生,能上天入地呢!”
“呃,这个嘛,肯定比他们厉害!”
孙老头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在宁安县怎么可能没听过一些文道大儒的事,很多百姓多少也知道一些厉害,但多半是听得多见得到,仙姑祖奶奶的事则是从小只听,从未见过,而且能传下来的也不多。
“哦对了,还有这牌位就是证据!这天地牌位和这一块小牌子,可是仙姑祖奶奶亲自驾云到我们孙家老宅,亲自赐下来的,要孙氏子孙永世不可忘怀呢。”
“这个我知道,这里的卤面很好吃,但每次到收摊都得留一份材料的,不可卖尽!舅公,一会我要吃卤面!”
“好好好,一会吃卤面!舅公今天亲自下厨!”
为什么留一份?孙家人其实已经忘了,可能是祖宗寓意年年有余,反正是没有打破这个默认的祖训。
“一丘,到你了,别嘻嘻哈哈了,上去拜一拜。”
父亲叫了孙一丘一声,后者收起和姐姐姐夫之间的嬉笑,作出严肃的样子,到供桌前祭拜,嘴里念着一些祈福安康之类的话。
整个祭祀过程没有任何波澜,和寻常人家一样,祭祀完了收拾供桌,然后将一些能吃的菜放着,一些菜热一热,再准备一些新的吃食,比如卤面。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放了圆桌板的桌子前吃饭,年长的小酌一杯,年幼的嬉闹不停,还有那婴儿中途啼哭要吃奶,热闹得很。
只是一家人都没发现,其实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身穿淡青色服饰女子,青丝挽着发髻但前有鬓发如长柳,后披如水长三尺,头顶一根白玉发簪上缀着一颗隐隐透着光辉的珠子。
这个女子就这么看着孙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她绕着桌子走了几步,在孙一丘身边停了下来,一手托肘一手捏着下巴,仔细观察着孙一丘这个场上最强干饭人,他手里的红花大碗盛了满满一大碗饭,正连同各种夹到碗里的菜肴一起飞速消失。
一点都不像雅雅!
看着孙家人吃得欢,枣娘咬了咬手指,转身走出了大堂,出门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酱鸭腿。
“就尝尝!”
低语一句之后,枣娘一手挥袖往地上一甩门槛附近的灰尘纷纷散去,她就这么随意地坐下,一腿伸展一腿曲起,在那品尝起那只酱鸭腿。
虽然有道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但孙家面摊的规矩遵守了这么多代人,就算是孙雅雅不管,多半时间一直守在宁安县的枣娘也不会不管。
“万一大老爷哪天想回来吃面了找不着人怎么办?”
这么想着,枣娘又瞄了门外一眼,那里已经有两人一脸严肃的持刀而立,从着装看当是宁安县的日间游神。
“汝非凡人,来此作甚?”
“可是和这孙家人有什么渊源?”
“若是并无什么瓜葛,还望阁下立即离去!”
两位日巡游并没有马上发难,毕竟对方仅仅是偷拿了孙家人一个鸭腿,而对方身上的气息非神非佛非仙非妖非鬼,不可轻举妄动。
枣娘起身款款行了一礼。
“两位日巡游好,我也是宁安县人士,同这孙家先祖认识,今日忽感这家人沾染了什么东西,特来看看,不曾有什么僭越之举,更不会伤害他们,请两位明察。”
两个日巡游下意识扫了一眼被啃了一半的鸭腿,微微点头,手虽然还按在刀上但做出一些放松的姿态,这女子身上莫名有种让人愿意相信的气息,连鬼神都不例外,很是神奇。
“可知是沾染了什么?”
“那我也还不清楚呢,似乎也并未伤害孙家人,所以我打算在这等等,如果是个误会就说开了好了,如果不识好歹,就让它神形俱灭。”
枣娘的语气十分平静,但话却有些狠,两位日巡游都有一些通感之能,能觉察出这并不是什么吹牛夸大的话,甚至不是什么对自己的自信,只是一些理所当然的平常话而已。
越是这份感觉,那越是不寻常,眼前的女子恐怕十分了得。
日巡游放尊重了一些,其中一人故意躬身行礼做足姿态之后再次询问。
“敢问这位仙子尊姓大名,来自何方?”
枣娘露出笑容,看来对方不信她是宁安县的,带着几分郑重,将鸭腿收入袖内空间,站直身子甩袖在后,两侧秀发迎风微微飘荡。
“宁安县土生土长,枣娘!”
县中刮起一阵徐徐清风,在这腊月之末,隐约间,仿佛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在县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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