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秘莫测的小妖女(1 / 2)

蓝颜·红颜 安宁 10311 字 2个月前

亲爱的锦:

黎落落的腿伤,正在慢慢地好转,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管她怎样在电话里说我狼心狗肺,都拖延去看望她的时间与次数。原本想着4天去看她一次的,而且在费云川去书店的时候,后来干脆改为一周,且是周日费云川书店最忙碌的时候。

我找了各种理由来搪塞黎落落,我说新接了许多广告设计的活,要加班加点地做,又说我打算找工作了,正在四处地去面试。黎落落冷笑一声,说:除非你说去找男人睡觉,否则其他理由全都是谎言,别当我是傻瓜。不想来看我,不想见费云川,就直说,是不是想让我将费云川借你几日,包括做|爱?

锦,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黎落落这张俐嘴,她总是这样毫不留情地就将别人伪装的外衣撕掉,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膨胀的身体。我当然不能够再说什么,便答应每周去看她两次,并且,是费云川在家的时候。

这个周一的下午,我提了黎落落爱吃的小樱桃和紫红色的桑葚,坐公交去看她。打车去费云川那里可以抄近路走,半个小时就到了,但我偏偏就想坐公交,好像这样便能够拖延一点时间,晚一点见到他们两个人。我知道最近费云川请了人在书店里帮忙,以便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照顾黎落落。所以不管我是早去还是晚去,都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他,并生出这样那样的尴尬。

刚刚到达费云川租住的小区的时候,我便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循声抬头,就看到黎落落正趴在阳台上,给我啪啪地送着飞吻。一周不见,她竟是有些胖了,头发不再那么叱咤风云地堆在头上,而是温顺地垂落下来,又带着自然的小卷,风一吹过,像是摇曳生姿的野花。我看着她歪头俏皮地看着我,又将嗑出的瓜子壳故意地丢落下来,锦,那一刻,我真的是有些嫉妒黎落落,嫉妒她能将一场伤,也养得这样悠闲自在,风生水起。或者,我是嫉妒她脸上飘漾着的幸福的笑意吧,那种笑,是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拥有的。

是黎落落摇着轮椅为我开的门。厨房里有菜下锅的嗞嗞啦啦的声音。黎落落像一个主妇一样,指指厨房,说:云川正做拿手好菜给我们吃呢。知道不,他做的鸳鸯鸡粥可以媲美饭店一级厨师呢。嘿,还有呢,昨天吃他做的冰糖甲鱼,简直是云川一绝呢。可惜啦,你没有口福,不过他今天说要做一个宫廷菜,喏,房门紧闭,说不让我偷师学艺,怕我学会了他自己少了一样魅力呢。

黎落落几乎忘了让我坐下歇口气,喝一口水,便迫不及待地给我展示费云川近几日给她买的各种毛绒玩具,乞丐熊、流氓兔、加菲猫,还有黎落落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能穿的短裙和吊带。黎落落将自己陷在一堆毛绒玩具里,像一个撒娇的小猫咪,发出低低的性感的哼哼声。

十几分钟后,厨房门打开来,费云川将一个五颜六色的水果拼盘端上来,说:你们两个人先吃着,说说闲话,一会儿我的宫廷秘菜就做好了。对了,小白,最近怎么不见你去书店?你的书成了畅销书呢,每天都会有人来买。

费云川的视线,直直地看过来,我却装着帮黎落落整理毛绒玩具,躲开了说:哦,最近一直在忙着做新的设计和漫画,所以没空呢。费云川“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并将门轻轻虚掩上。

费云川做的宫廷菜,说出名字的时候,黎落落笑弯了腰,我则躲开费云川的视线,将一颗圣女果放入口中。菜的名字,叫“它似蜜”,是上海的一个传统名菜,据说来自宫廷,主料是羊里脊肉,用了白糖、酱油、姜汁、绍酒、香醋等烹制而成,色泽棕红油亮,吃起来甜香鲜嫩,像我这样的素食者都被它酸甜的味道吸引了去,更不必说黎落落这样热爱甜食和肉食的动物。

锦,我总是觉得费云川选择这道菜来做,意味深长。他一定是被这个名字先自吸引了去。“它似蜜”,一个多么暧昧又脉脉含情的名字。费云川究竟是想告诉黎落落,他要让她感觉到蜜一样甜的生活呢,还是想要让我知道,他要最终选择一种甜蜜稳妥的爱情?

不管是哪一种,锦,我的心裏,都像回味这道菜的感觉,有一点点的酸,在平静的湖面上,泛着小小的泡沫。我想我什么都不需要再说再问了,黎落落让我过来,并不是真的想我,而是让我看到她幸福的表情,看到她与费云川,拨云见日的爱情。或者说得更尖刻一点,她是想让我知道,费云川的心,开始向她靠近了,而且,已经近到让没有爱情的我,觉得嫉妒、吃醋,甚至是伤心难过。

锦,那么我除了转身走开,还能说什么呢?黎落落用这样让我靠近的方式,下了逐客令,这一招,也只有聪明的她,才会不动声色地做出来。

晚饭吃毕,我没有像往常那样留下来陪黎落落说话、看影碟,或者打牌,我说有些头疼,要回去早点休息。黎落落没有挽留,只丢我一个白眼,说我最爱干扫兴的事,便让费云川送我下楼。

但我在楼梯的拐角处,便止住了费云川。我说:就到这儿吧。锦,我用这句话,也想让费云川明白,我与他之间的一切,也到此为止吧。他无法得到完整的我,而我,也无法像黎落落那样飞蛾扑火般地爱他,所以不如藕与丝一起断掉,此后再不要生出纠葛。

费云川却是下了两层台阶,伸出手来,在我肩上停留片刻,而后似乎想要轻抚我的头发,却是被我退后一步,躲开去了。我抬头,与费云川对视了几秒钟。锦,就是这几秒种,让我决定此后再不要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我在与你相爱的时候,所曾存有的内心巨大的挣扎与撕扯。而这样的情感,如果不及时断掉,那么毁掉的,不只是费云川与我,还有那一刻,在虚掩的门后坐听的黎落落。

我很冷静地看着费云川,说:帮我照顾好落落。她那么一心一意地爱着你。然后便不听他的一个字,转身飞快地下了楼。

锦,我跑了很长时间,确定不会有任何人可以追得上我,这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而后回头,看着身后穿梭来往的车流,在阳光下热闹行走的人群,突然就泣不成声。锦,那一刻我多么想知道,当初你义无反顾地甩掉我,骂我走,是不是也是这样地内心绝决?

锦,这封信停了一个星期才接着写下去,并不是因为黎落落的腿伤,而是我去见了一个人,一个对于我几天后的行动,有决定性意义的女人。锦,你猜得到是谁么?是我说过不会再去见她的伊索拉。

我是有一天晚上,睡不着觉,突然就想起了这个曾经与你有过关系的女人,想起她在我转身的时候,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微笑看着我说,我肯定还会去找她。

果然是她胜了。锦,这个女人的眼睛,真是毒辣,一眼便看穿了我脸上写着的不息的欲望与对一切隐秘细节的执拗。我很快地找到她公司的网页,并按照上面公布的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那天正是周末,而且已经很晚,我甚至担心这个电话是否已经停机,或者是空号,没有想到,竟然通了,而且接电话的还是伊索拉。

我停顿片刻,便直截了当地说:伊索拉,我要见你。

伊索拉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便立刻明白过来,问道:你是龙小白吧?

我沉默不语,算是应答。

伊索拉淡淡一笑,说:那么我们明天哪儿见?上次我们见面的楼下,有一个叫“暧”的咖啡馆,晚上7点我在那里等你好不好?

我说了一声,好,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锦,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裏竟是湿漉漉地浸出汗来。我承认自己对伊索拉这个女人,有一丝丝的畏惧。她显然与我和你,不是同类的人。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圈子,彼此并不能交融。而生活之所以让我和她生出关系,不过是为了让我离你近一些,再近一些。

第二天午睡起来,我将衣橱来回翻了很多遍,才选定了一件浅绿色的长袖衫,配上直筒的牛仔裙,脚上穿一双小短靴。嗯,锦,我在镜子里看到还没有生出皱纹的年轻的自己,想着可以打败要靠艳丽妆容才能掩盖岁月痕迹的伊索拉,终于露出了笑容。

路程有些远,但我还是打车去了约定的地点。锦,我不想让伊索拉看到我出行挤公交的落魄样子,尽管无论乘坐什么车,我都带着一种无法祛除的纯真与野性,而她,则是属于华丽都市的冷艳与高贵。

我抵达“暧”咖啡馆的时候,伊索拉早就在那里等着了,或许她一直就在那里,要一杯咖啡,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或者读一本书。因为我绕过一些人,向她走去的时候,看到她的桌子上放了许多的文件,还有一本已经翻了一半的书。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我,依然在认真地翻看着那本书,唇角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在她对面坐下来,这才看清了那本书竟然是我刚刚出版的《龙小妞漂流记》。我轻咳了一声,算是与她打过招呼。她这才看到了我,挤出一抹有距离的笑,说:这是你的书吧,画与文字都那么棒,与你这个人的内里是契合的。

我毫不客气地说:谢谢你的夸奖,只是今天我不想听你对于我的评论,我只想知道关于苏锦安的一切。你与他的过往,还有那些他对你说却没有讲给我听的故事,我想这对于我,要比龙小妞的漂流经历,更富有吸引力。

伊索拉对我这样的直白,显然有些不适应。她犹豫了一下,又无意识地翻了一下手中的书,说:那么你想从哪里听起呢?简单还是详细?细枝末节还是大致概况?我不知道哪些属于你不知晓的秘密,哪些他又曾经袒露给你。

我笑:不用绕弯子,当然是详细备至,从头开始讲起。你已经看过我的书,知道我是一个还不算太差的故事写手,所以我要听的,是最完备的版本。

锦,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恐怖?或者像一个执拗的惹人烦厌的侦探?我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在我刨根问底地追究一件事情的时候,很仔细地审视我片刻,好似面前这个孜孜不倦于一切未知细节的女人,不是你所喜欢的那个叫小白鼠的单纯傻气的丫头。锦,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你需要的是一个聪明可爱又温柔乖巧的龙小白,而我,却总是以爱你的名义,无情地将你不想示人的私密,一点点地揭下伪装的外衣。就像现在,我非要将已经生了青苔的故事,用冷硬的刷子,刷出那层真实的底色。

锦,伊索拉用了三个小时,给我讲的这个故事的版本,距离事实的真相,又有多少距离呢?这个带着女人间讲述隐私时掩饰不住的炫耀的伊索拉,她一定是夸大了与你交往的某些细节,以此让我确信她与你的这段绯闻,并不完全是为了她所谓的艺术体验,而是因为她真的爱上过你,哦,不,是你爱上过她。而且在她曾经画过的那十几个男人中,你也是唯一让她动过心的,否则,她不会千里迢迢地,跑去见你,并舍弃出国的机会,与你厮守一个星期。

锦,伊索拉讲述的故事,是从你移居北京之前的山城开始的。那时你正处于海啸般袭卷了一切的巨大伤痛之中,你十二岁的儿子在山上游玩时,不甚跌落山谷,并不偏不倚撞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当场停止了呼吸。这个打击让你的妻子几乎疯掉,而事业如日中天的你,则被这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掉了所有冲天的锐气。似乎是一瞬间,你便从一个英勇无畏的男人,成为尘世间最弱小无助的一粒沙子,或者尘灰。你将关于儿子的一切,照片、衣服、文具、书本,统统地放到一起,烧掉,或者粉碎。你以为这样便可以忘记这个让你整夜整夜失眠的灾难性的创伤,忘记你曾经有过那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忘记这个顷刻间倾塌的温馨的家庭,可是你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那无法填补的空洞,在瞬间里,将一张嘴,愈发可怖地张开来,大到最后,除了丢掉那个负累的肉身,你别无选择。

你在网站上搜索自杀的方式,第一个出现的,便是伊索拉那时正在策划的一个以自杀为主题的艺术展。你漫不经心地打开,便看到了伊索拉的博客。你看着伊索拉在策展介绍里,以心理学专家的语气分析自杀者的心态,脉搏跳动频率、行为模式、语言特点、身体感觉,甚至是瞳孔大小,便觉得可笑,忍不住,就写信给伊索拉,说:用不用我来一个行为艺术,为你这番空洞无用的自杀分析做一番反证?如果你和我一样想要自杀,那么你就知道那个击穿了自杀者心灵的巨洞,究竟深到怎样让人恐惧的程度。

锦,你不会想到,这封信会将一个陌生的女人,引入到你的生命中来,你只是无心的一番嘲弄,却换来伊索拉对你的好奇与探究。伊索拉承认她当初之所以一封封写信给你,是把你当成了一个实验的对象。她想通过你,为她的自杀策展,注入更深度的内容。只是随着交流的深入,她开始渐渐由对自杀的关注,转到对你个人的关注。

伊索拉告诉我说,那时她正处于感情空档期,所以急需一个可以与她进行精神交流的男人。当然,如果能够身体交流,她也不会拒绝。她从不讳言自己对于性与爱的热望。她还毫不客气地审视我一眼,说,其实我和她一样,是个性|欲旺盛的女人。而你这样一眼看过去,让女人会生出身体遐想健硕的男人,显然勾引着她给你写信,加你QQ,与你视频,短信交流。甚至,想要见你。

锦,尽管那时的你,对于生命产生深深的厌倦,一心想着尽快结束,可还是难以抵挡伊索拉用照片、文字与声音构筑起的一股一股的波浪。当然,我也不排除你接受她的调情,接受她种种暧昧的暗示,完全是因为你对生命的失望,因而放纵自己,任自己在声色犬马中萎靡下去。据伊索拉说,那一阵子你反而活动频繁,参加各种宴会,每次都醉得一塌糊涂,甚至躺在马路上直到天明。你还自|拍了许多照片,并告诉伊索拉,如果你死了,她可以随便将这些照片放到她的策展中去,名字你都已经想好,就叫“一个自杀者的最后影像”。

你选择了割腕自杀,你还用DV拍下了鲜血汩汩流淌的过程,併发短信给伊索拉,说她很快就会拥有一个无与伦比的声画结合的完美自杀样本。你没有等到伊索拉回复,便关掉了手机,拔掉了网线。你闭上眼睛,等待血液流光,与另一个世界的儿子,重新相聚。你的唇边,甚至因此溢出一抹微笑。

但你最终没有自杀成功。是伊索拉救了你。她收到你的短信后,便迅速查到了你所在报社的电话,并让值班人员通知你的家人,同时她还为你叫了山城最好的医院急救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你自杀的现场,将你抢救过来。

伊索拉并没有告诉你她所做的这一切。在你被抢救过来之后,你发短信给她,说:很遗憾“一个自杀者的最后影像”展要推后了。而伊索拉则轻描淡写地说:命运不想让你这么快地离开这个世界,一定有它的道理,或许是因为你的尘缘未了,还有一程美好的旅程等待着你。没有了儿子,你还有家人,还有妻子,还可以养育另外一个孩子,还可以有我。

伊索拉这最后的一句,不知是一种安慰还是故意的诱惑。伊索拉向我重复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回味艳遇般的满足的微笑。我在对面看到了,很想将她那层看上去有些贱的笑揭下来,扯碎了,再一把火烧掉。

但这句话,也变相地让你就此止住了自杀的念头。你好像突然之间,回头看到了伊索拉,并第一次认真地关注这个妖娆的女人。你开始搜索与她有关的一切,她的画,她结交的朋友,她所参加过的Party,她策划的艺术展,她认识的各式的男人,就像当初我那样迫不及待地撒下天罗地网,搜集你的信息一样。

伊索拉是个到处撒饵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暧昧的机会。我见过许多类似的女人,她们在职场上,利用自身的优势,引诱那些爱沾便宜的男人,在酒吧里,则微睁着一双醉眼,四处勾搭寂寞喝酒的单身汉,连逛街的时候,都不忘跟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抛一个媚眼。而身为“女艺青”的伊索拉,当然也是处处遗情,她还为此找了一个好听的理由——艺术体验。

伊索拉不愿意在我面前承认她爱上了你,她只绘声绘色地对我描述你对她所曾有过的吹捧和追逐,至于她将你当成艺术创作的灵感源泉,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上你,她则没有向我坦白交代。

之后你们便开始了一段暧昧的交往,并在遇到我之前,有过一次发乎情止乎礼的会面。那时你已经带着你的妻子,离开了山城,抵达了北京,一边为新的工作努力,一边打算与妻子再养育一个孩子。

会面是你主动提出的。伊索拉只是偶尔提及一次打算去北京看望一个朋友,你便几次发短信给她,说那么来北京不要忘了你这个朋友,无论如何你都要请她去品茶聊天。伊索拉挑逗你说:那么,品茶之后呢?你哈哈大笑:之后的事情那就你来做主,我这君子全程奉陪。

你还真是做了君子,跟伊索拉见面之后,聊聊天气,说说艺术,谈谈生活,始终不曾像网上那样深入到性与身体的话题。伊索拉描述说:那天你穿了一件栗红色的休闲西装,裏面是白色的衬衣,没打领带,下身则是蓝色牛仔,和翻绒皮鞋。你坐在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照射过去,落在你干净硬朗的脸上,有蛊惑人心的性感。

伊索拉显然是被这样的你迷住了,她很快地结束了喝茶的前奏,含情脉脉地看着你,让你送她回宾馆。你肯定是被这个女人给勾住了,但还是保持着男人的风度,打趣说,那就做一回护花使者吧。

一路上总是堵车,但伊索拉的心情却出奇地好。她一定将头微微地靠向你,并试图用勾魂摄魄的香水,引你将手靠过来,随便放在哪儿都可以,她的腿上、肩上、脸上、头发上,或者,顺着薄如蝉翼的透明丝|袜,一路探寻至最隐秘的部位。伊索拉还打开了窗户,这样风吹过来,便将她的发梢徐徐地吹向你的脖颈,像她燃烧着欲|火的手,撩拨你最敏感的部位。

可是你最终没有上鈎,用伊索拉的话说,你始终谈笑风生,像那个正人君子柳下惠,一直到下车,也没有触碰一下伊索拉的衣服。伊索拉的心裏,一定火烧火燎,她试图做最后的一次尝试,如果你依然不肯上鈎,那么她便放弃这次艳遇的艺术体验。

她在车停下后,假装说累了,想去宾馆门前的小花园里坐一坐,问你愿不愿意遵守诺言,奉陪到底?你哈哈大笑,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陪美女小坐,正求之不得呢。

伊索拉在那个小花园里,穿着低胸的蕾丝内衣靠在你身边的时候,锦,你一定觉得天气突然间有些燥热潮湿吧。所以当伊索拉将头微微倚在你肩头的时候,你慌乱地整了整衣服,试图将那一股伊索拉的味道抖落掉。伊索拉就在这时,用能射杀男人的目光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你,说:要不要上去坐坐?这裏有些闷热,似乎要下雨了。

你也就借了这句话,恍然道:嗯,是呢,今天听天气预报说有雨。我还是早点回去吧,要不然《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老喊着让我收衣服呢。

如此一句幽默,让伊索拉的躁动瞬间没了精气。伊索拉说到这裏的时候,脸上也有失望,似乎那次没能勾引到你,完全是她策划不利。她应该直接借口让你上楼,一杯酒灌下去,直奔主题。喝茶本不是她的所好,纯粹是为了诱惑你,才假装出来的爱好。艺术家更亲近的,是酒,烈性的伏特加,或者豪爽的白酒。葡萄酒之类的小情小调,勾不来山崩海啸般的灵感。

但伊索拉那次去京也没有荒废时光,她去见了另外两个可以在艺术上给她所谓帮助的男人,一个是有钱的赞助商,一个是专事拍马的现当代艺术评论家。她毫不讳言自己策划的几次艺术展,之所以成功,这些男人们给了不小的帮助。他们可以给她想要的艺术工作室,就像有钱的大款们在各个城市里都有一座小别墅盛放情人一样。

那么锦,你在伊索拉的行走途中所扮演的角色,应该是属于灵感催化剂吧。一则你没有钱,不能给她买一个别墅,也不能赞助她玩昂贵的艺术,更不能隔三岔五地请她去高档场所打高尔夫,或者买限量版的奢侈品。二则你也没有权利,能够提拔她做个什么艺术主席之类的小官职。另外你也不怎么关心动辄炒得价格惊人的现当代艺术品,所以你唯一可以让她利用的文笔,隔行也帮不上什么吹捧的忙。

但在男人堆里假面行走的伊索拉,还是被你吸引了去。伊索拉说她在和一个低级趣味的有钱男人约会的时候,脑子里却想到了你。她还学会了和不同的男人喝茶,并从喝茶的姿态中判断出哪一个更像你的个性。画画的时候,她还习惯开着QQ,看到你的头像在亮,她就会瞬间静下心来,将如泉水般涌出的灵感,铺排在画布上。

这算是爱情么?锦,伊索拉注定是不会为谁停留的女人。她在行走途中艳遇不断,你只是形形色|色的男人中的一个。你不能给她任何东西,除了这一程被她臆想的迷乱情欲。

锦,你经历了那么多,应该知道伊索拉不是你要的女人,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做一条愚蠢的鱼,在她第二次垂下诱饵的时候,迫不及待地上了鈎?

伊索拉第二次赴京以前,就从你口中听说了我的名字。她说那是一次与你深夜的网上交流,她正打算睡去,你原本暗灰的QQ突然亮了起来,而后你发过一句话给她,说:有一类女人你一旦爱上,便是在刀尖上舞蹈,一不小心,你会被这份爱刺穿胸膛。

伊索拉真是你的红颜知己,直截了当问道:那个女人是谁,竟让你肝肠寸断还义无反顾?

你犹豫着,说:她是个女孩,永远不肯长大,所以任性执拗,又暴烈疯狂。

伊索拉吃了醋:跟这样的女孩纠缠多累,不如找一红颜知己,彼此互不负累,聚散随缘。

你回复她说:可是我已经被这样剧烈的爱给袭卷进去了。

伊索拉笑:那是你不肯抽身,男人想要转身,应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吧。我还未见过哪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痛苦到无法自拔,如果有,那可以列入我的策展“主题男人”里去了。

你大笑:是不是你早就将我当成一个标本来研究了?

伊索拉循循善诱:我倒是真的很想对你进行一下个案研究,只是没有机会。

锦,接下来的一句,你不知是故意诱惑,还是无心而出,你说:那么下次你来北京,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如何?只是不知道你要怎样研究?

伊索拉神秘一笑:当然是深入研究。我想知道,你究竟有怎样的魅力,可以让一个女孩为你如此痴狂。

你调侃她:那小心你自己陷进来,无法自拔。

伊索拉打给你一个问号,而后接着说出一句:你看我像这样的女人么?

话说到这裏,锦,你和伊索拉应该都知道,彼此相伴的这一程,不会太过长久。不过是一盏茶的时光,泡到没了颜色,便倒掉了。

你们很快地便有了那次长达一周的会面。当然是背着我。伊索拉还为此推掉了一些重要人士的邀请和报刊的采访,甚至忘记了那次至京,一半的行程安排是为了798的艺术策展。在电视台工作的艾琪,动用了许多的关系,都没有能够采访到伊索拉。我记得那一阵艾琪对我抱怨过,说一个有点小名气的女艺术家,架子真大,怎么都不接受采访,说没有时间。她在北京城见的腕儿多了,像这个女人这样牛气的,还真不多见。

我后悔当时没有问艾琪这个女人的名字,如果知道是伊索拉,我应该不会放过你和她吧。但我也不能够确定,我会不会翻遍北京所有的宾馆,只为找到你和她。我或许会疯子似的给你打电话,骚扰你单位的同事,甚至跟你患了自闭症似的妻子联系。也或许我什么都不会做,只哭着将你送给我的每一样东西翻找出来,放在一起,而后关上门,一个人不吃不喝许多天,直到你的电话打过来。

不管怎样,对伊索拉来说,这样的方式都有些傻,似乎是小女孩才会做的事。伊索拉说,她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明白为什么你爱上我,是在刀尖上跳舞。像我这样的女子,哪怕到了70岁,一旦爱上,怕也是会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她说:龙小白,你的眼睛里有让人可怖的决绝,男人承受不起,包括苏锦安。

锦,伊索拉的身体应该和眼睛一样毒辣吧。她没有告诉我和你在床上纠缠了几日,我想她是怕说得太少会减弱自己的性感指数吧。她即便是带着同情的讲述,也没有忘了涂一抹油彩在自己的身体上。

但谁都看得出,这个搞艺术的伊索拉,是个性|欲旺盛强烈的女人。她的大|波浪的卷发,因为染成了栗色,看上去像一条条欲望的舌头,在吞吐着炽热的火焰。她的双唇是厚而肉感的,微微张开的时候,像随时准备迎接男人冲荡的阴|唇。她还有丰|满的乳|房,不像我,被你说成是韩国的蜂蜜小馒头,虽然甜,可吃起来总有些意犹未尽。

所以我敢肯定,你们不止做过一次。锦,我一直执拗于这样的细节,你和伊索拉在床上究竟谁占据了主动。她会不会像我一样,既羞涩又狂野?她见到你会飞奔上去,一下子抱住你的脖子亲吻不休么?她会像只小狗,哼哼唧唧地跟在你身后,只为让你爱抚她一下么?她会在地铁里,将手伸进你的衣服,嘻嘻坏笑着一寸寸地丈量你的肌肤么?她会在和你做|爱的时候,叫|床的声音大到让宾馆的服务生站在走廊里听到也想跟着一起呻|吟么?她会像我一样无休无止地一次次要你连场合都不顾忌么?她在高潮的时候,会在你的肩上咬出清晰的齿印来么?

锦,我有很多的疑问,我想知道每一个细节,我想钻进伊索拉的脑子里去,长驱直入她记忆的仓库,将那段与你身体纠缠的一周用慢镜头回放出来。我还要在看过之后,随手将这些视频切断摘除,犹如摘除一条蛇体内最烈的毒素。

可是伊索拉偏偏在这件事上,用最简洁的字句,一笔带过。

她说:苏锦安是个可以给女人带来冲击力的男人,他是草原上最烈性也最温柔的马。

锦,只这一句,我就知道伊索拉一定对与你身体的厮缠记忆犹深,所以她在“检阅”系列绘画里,才会将你的身体那么清晰地印刻在画布上,连肚脐左侧和右腿内侧隐藏于茂密丛林里的两颗黑痣,都记忆深刻。

我正视着这个吐着优雅烟圈的女人,一字一句地问她:那么你确定你只迷恋他的身体么?

伊索拉将烟灰一点点地掸落,又靠近红艳的嘴唇,轻轻吹了吹,这才说道:你最想问的,应该是他是否只迷恋我的身体吧?

说完了她便肆无忌惮地大笑:我比你年长,许多事情也没必要跟你竞争,况且,我们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这样的争风吃醋毫无意义。至少对我来说,没有多少的价值。我只是路过一个男人,路过,你明白么?

锦,我当然明白伊索拉的意思,她强调“路过”这个词语,不过是为了提醒我,其实我和她一样,在你的生命里,是个过客,不管你更迷恋于我和她的身体还是灵魂,其结局都逃不过时间的滚滚烟尘。

伊索拉在这场谈话快要结束的最后半个小时,再一次翻起我的书,她一边翻一边说,这本书里至少有一半的故事,带有苏锦安的影子吧?

我不置可否:这本书只有我自己能够看得明白。

伊索拉喝下一口蓝山的咖啡,笑道:可是外人却能够看到你脸上的表情,他们是你的镜子。就像,对于你的看法,苏锦安或许更愿意与我交流,而不是你。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她一眼,而后将她面前正翻着的书合上,以不用质疑的语气审问她:不用隐瞒我,你一定还有更多的细节,没有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尽可以与你交换,我只求你将一切都告诉我。这些对你毫无价值,你说的,不是么?

伊索拉将一颗烟,一口口地快吸完了,这才看向我,说:你知道么,他其实一直都想离开你。

锦,这是你说过的话么?我嘴上很坚决地对伊索拉说着不可能,可眼泪还是不可遏止地疯狂涌出来。

伊索拉递过一张纸巾来:哭什么呢,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苏锦安说他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你是他逃不脱的宿命,他会爱你,疯狂地毫无理性地爱你,宠你,纵容你。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他的妻子是健康的,而不是因为他孩子的去世后精神极度脆弱,不能再承受打击,他或许也会为你离婚。但他终究没有办法给你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与你分开,是他能给你的最好的选择。

锦,这些我早就知道,用不着伊索拉在这裏鹦鹉学舌,重复给我。尽管伊索拉接下来像很多人打击我的那样,嘲讽道:不过龙小白,已婚男人的话你最好还是只信一半的好。别指望一个已婚的男人说娶你,便真他妈的弃了糟糠跟你私奔。你爱上他,纯粹是你自己的错误,除非你不介意身份,在开始便知道彼此只是精神和身体的慰藉。就如我们现在吃的草莓蛋糕,不过是甜点,当不了正餐的。

我在伊索拉这番话里差一点就将一杯咖啡泼她脸上,她凭什么教训我呢?!锦,我就是心甘情愿地爱你,喜欢你,不介意任何的流言蜚语,那又怎样?我本来就不在乎是否能够跟你天长地久,我只在乎我自己曾经疯狂地与你相爱过,在乎接下来我要做的她根本想不到也坚决不会去做的事情。

我冷笑一声,说:伊索拉,你认为我是傻瓜也好,白痴也罢,我都不跟你计较。我爱我的苏锦安,你吃你的巧克力,我们互不相干,只请你将苏锦安曾经对你说过的一切,与你相处的细枝末节,一点一滴,统统地告诉我。

伊索拉笑:急什么呢?难不成你还再回去找他?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而且,苏锦安说过,他一旦离开了你,再也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