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恨意不休(1 / 2)

蓝颜·红颜 安宁 5298 字 2个月前

亲爱的锦:

你还记得那个叫伊索拉的假处女么?我知道这样说她你肯定会生气,觉得我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那么就算是小肚鸡肠吧,我也不计较,反正现在你已经跟她断掉了联系。当然,真的断掉还是死灰复燃,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的博客链接上删掉了这个风骚|女人,而且自从那次因为她而争吵后,再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女人。

锦,你跟费云川不同的一点,就是你总爱在我的面前,毫不遮掩地提及某个女人,提及她风情万种的模样,提及她曾在何时何地对你抛过媚眼,提及她曾经试图给过你的种种性的暗示。

锦,你不知道这样的言行曾经多少次伤害过我的心,你从来就是个傻瓜,是个笨蛋,看不出我在嘻笑听着的时候,心裏已经自残似的划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就像那次伊索拉事件,即是你最先挑起了导火索。

自从我在你的博客链接上,发现了你与这个妖媚女人暧昧的蛛丝马迹之后,我便做了一名执拗的福尔摩斯,不放过这个女人博客里出现的任何讯息。我查清楚了这个女人在上海经营一家美术用品公司,自己也做过几次先锋艺术的策展,跟最前沿的艺术青年们走得很近。在北京常常混迹于798艺术中心和中国美术馆等地方。看上去是个有钱世家的后代,所以30多岁便可以做了经理,而且又爱现媚,吸引不少中老年男人日日光顾她的博客,犹如光顾只有她一个人的红灯区。

哦,我估计这个女人如果去做妓|女,一定会霸道到将所有女人都赶出去,让男人们全在挂着红灯笼的门外候着,她要一个一个地检阅男人。

锦,你就是被她给检阅到的男人。尽管你的博客上经常荒芜一片,而且放置的文字没有多少价值,但你的唯一一张照片,还是让伊索拉将自己的视线,吸盘一样附了上去,而且紧紧地缠绕住了你。

我第一次审讯你的时候,你假装不懂,说:伊索拉,哪个女人?做什么的?我认识么?我趴在你的面前,抚摸着你透着青色胡须光泽的下巴,说:真的不认识么?锦,别跟我捉迷藏,你知道我是个优秀的查案高手。

你即刻恍然大悟:哦,是不是我博客上链接过的那个女人?几百年没有聊过了,你怎么会想起了她?

锦,我不再愿意跟你啰嗦,你不是一个撒谎的好手,你躲闪的视线已经告诉了我,你和这个最近来过北京的女人见过面,而且,至少有过一次茶馆的长谈。至于有没有上床,我还没有把握。

我在伊索拉的博客上,看到一篇她写品茶的文字。她毫不遮掩自己的欲望,说喜欢和有魅力有品味的男人品茶,哪怕是借助视频,她也会有与一个男人做一场爱的飞升的快|感。

锦,你瞧这个女人,欲望多么强烈,品茶这样美好淡雅的事,被她一说,就变得浓墨重彩,犹如她所欣赏的那些藉着后现代的名义粉墨登场的所谓艺术作品。

伊索拉在那篇文章里,提到的那个曾经视频过的男人,锦,我敢肯定,就是你。没有谁比你更爱品茶,与你在一起,我这样被你嘲讽为“饮料儿童”的女孩,都被茶香熏出了一张犀利的鼻子,可以闻香辨茶品。

伊索拉提及的这个男人,喜欢喝温胃养生的普洱茶,喝茶的时候一定讲究到用上好的紫砂壶,而且要放品茶的轻音乐,用古筝弹奏。他还会闭目静思,如果身边有一个温润如茶的女子,那更是一重新的境界,可以体悟到古人“从来佳茗似佳人”的精妙感觉了。

锦,我不止一次与你这样在茶馆里品过茶。所以我当然一眼便可以窥出伊索拉没有指名道姓的男人,就是你。我不介意做你的红袖添茶的那个女人,但我不允许有另外一个女人,而且应该与威士忌酒相提而不是与普洱茶并论的女人,做你的添茶人。

伊索拉津津乐道与你的那次视频,说起你的语气,感觉上像说一个被他俘获的嫖客,得意而且张扬。她的每一张照片,也是这样的神色,我不知道这个世道,究竟是男人恶俗了,还是女人低贱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男人,垂涎三尺地去给她留言呢?不过是胸大一点,有钱一点,又靠艺术近了一点,男人们便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犹如迎接驾到的慈禧太后。

而你,锦,竟然夹在这样的男人中间!

你与伊索拉的那次会面,当然是瞒着我的。我不知道如果我看到了,会不会发疯,冲上去将伊索拉手里的杯子夺下来砸在她的头上。锦,这样的言行在你的眼里,应该是没有修养的女人才会做的事。你希望我能够温柔可人,会像你的老婆一样隐忍,会宽容你偶尔的放纵,因为看上去所有养家糊口的男人都有这样去放纵的理由。可是,我没有这样的肚量,你也不用拿这样的事情考验于我。

我会疯掉的。真的,锦。

我不嫉妒你的妻子,因为她已经是个神经无比脆弱的女人,我只对她充满了同情。可是我嫉妒那些与你的工作相干或者不相干的女人,嫉妒她们烟一样被你挂在唇边,嫉妒她们在你面前故意地卖弄风情。

如果有一辆除草机,我希望轰隆隆地开着它,将这些女人,毫不留情地一下子轧过去,全都消灭掉。如果有一瓶灭蟑灵,我会喷到每一个角落,哪怕自己会因此中毒而亡。

锦,所有这些疯狂的举止,只是因为我那么爱你,爱你到你不能够理解的程度,爱你到深深地依赖于你,就像鱼儿依赖海水,或者雪人依赖寒冬。离开了你,我只能枯竭而死。

就像现在,离开了一封一封无休止地写信给你,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面对此后的生活。

可是锦,你与伊索拉会面的事实,尽管我没有亲眼看到,可还是被那些脉络清晰且枝繁叶茂的幻象折磨着,心神俱疲。

那次伊索拉来北京办策展,我恰巧也去了798艺术区,是一次关于“爱欲”主题的绘画作品展。之前我并不知道伊索拉要来798办策展,只是闲暇溜达着逛到了这个展区,而在进门的瞬间,凭借着直觉,感觉这个策展应该与伊索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果不其然,我在策展的介绍手册里,再一次看到了伊索拉那一头海藻一样蓬乱风骚的头发。

锦,我记得自己一幅幅看过去,心裏的嫉妒,如火焰一样燃烧起来。我不是嫉妒她有能力组织如此多的作品参展,也不是嫉妒她简历上那些看上去非同寻常的成绩。这一点每一个人一总结出来,都卓尔不群,似乎是各自行业里最卓越的一个。

锦,我只是嫉妒这个女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钱,可以全国各地坐飞机出行。上海到北京的距离在她,看上去像我和你之间的距离。每一次我要挤公交去见你,从学校到你的单位,都需花费一个多小时。如此看来,她与你的距离,与我跟你的距离,相差无几。如果你需要她,或者她需要你,她或许随时都会打“飞的”来看你。

我在一幅名为《索》的现代派画作前停住。画中那个一半隐在阴暗一半现在灯光下的面容阴冷诡异的女人,我几乎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确定,这是伊索拉的自画像。我知道她是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解构她内心隐藏的欲望之火。这个名字既暗含了伊索拉自己的名字,又投射出她对于男人与性的放肆的索要。

锦,我从这幅画里,知道伊索拉不会放过你。她将你当成一个途中的风景,她想要,那么,你就必须给她。这样的女人,对待爱欲,就犹如对待衣服,只要看上,她就会想方设法地去得到。

所以我只是匆匆看过,便离开了伊索拉营造的暧昧欲望空间。锦,其实我是怕再待下去,我会一把火将伊索拉的策展给烧了。因为你,我想进入这个女人的世界,将她的衣服撕掉,骨肉剔除,看看那一颗心裏,究竟有多少欲望,还将赤|裸裸地迸发出来,勾引诱惑着你。

锦,我知道为什么那几天给你发短信,你总是不回复我。尽管你总是因为忙碌,忘记了回复我,但如今想来,你的淡漠里,却是隐藏了层层的漏洞。我做了一个电脑里的病毒,沿着这些漏洞,一点点地侵袭到你的内核。

伊索拉那次藉着策展,在北京住了一个星期,而你,锦,也一个星期没有主动来联系我。若在以前,你几乎每天都会给我发一条问候的短信,尽管总是简短且语气平淡。你也会在Q上给我留言,说,小白鼠,记得好好吃饭,看书,画画,周末我要用手丈量一下你养的乳白色的鸽子,如果它们两个都饿瘦了,一定会好好惩罚你。或者说,小坏蛋,不准在这一个星期里未经我允许,私自去“接客”,否则我拿家法伺候。

可是那一个星期里,你却保持了沉默。而且,你还早早地就为这一个星期的沉默,找好了理由。你哄骗我说,报社要有一次重要的对于访华艺术家的采访任务,你作为部门的主任,要做好这一次活动的全程跟踪采访。而且,你还说,如果何时你关机了,要我不要着急,那肯定是在室内做采访,不方便打扰。

哦,锦,现在我才明白,你的所谓室内采访,不过是和伊索拉的约会而已。可是当时我却那么傻地理解了你,还乖乖地在你的电话关机的时候,自动地放下电话,不再去打。我甚至在一次打电话给你,你却只响了一下便挂断的时候,都没有怀疑那是因为你正和伊索拉在一起。

锦,你和伊索拉去了哪儿呢?你也带她去你的办公室了吧?你还会让她坐在你的对面,用我买给你的紫砂壶,泡一杯普洱或者碧螺春,用我从茶店里精心淘来的两只小巧的玉石做的杯子,慢慢地为她斟茶。锦,这个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欲望的女人,会给你带来品茶的沉静么?难道你没有看出,这个女人是属于烈性酒精而不是属于清凉绿茶的么?或者你早就看透了伊索拉,但还是像许多恶俗的男人一样,想要靠近这个危险的女人?

锦,你和她在一起,会聊些什么?性,还是艺术?或者兼而有之?艺术家都是一群荷尔蒙无处释放的欲望强烈的人,所以你们应该在谈论艺术的时候,夹杂了性的词汇吧。你是在欲望的驱使下,对她说了粗话,还是始终保持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哦,当然不会有这样的距离。锦,你说过第一次遇见我,就想和我做|爱的。那么你与伊索拉,当然也逃不出这样的轨迹。

锦,我宁肯你是和伊索拉做过爱的。这样我就可以欺骗自己,你不过是被她的欲望诱惑,你不会爱她,不会被她的个性吸引,你只是和千万个男人一样,将她当成一个大众的情人,或者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个婊子。

你们喝完了茶,就去了伊索拉的宾馆了吧。或者你根本没有带她去你的办公室,而是一个短信,你便丢掉一切,打车去了她所住的星级宾馆。这个女人当然有钱住最豪华的宾馆,不像我,在所挣的钱不能够支付一个小房子的房租的时候,我们只能在连洗手间都没有的小旅馆里。

锦,这个丰乳肥臀的女人,大约符合所有喜欢做|爱的男人的标准吧。你对我说过,在男人的眼里,女人最美的地方是乳|房,但女人们却是花费更大的心思在一张脸蛋上,却不知道,乳|房会给予男人更丰富的爱与欲望的刺|激。还有,一个女人的脖颈也很重要,不管她的脸抹了多少层脂粉,她的脖子,都会暴露真正的年龄。

那么,锦,当你将伊索拉毫不客气地脱|光了,你的手缓慢地在其上游走,你有没有像抚摸我的时候那样微微地颤抖?你说,你每一次与我做|爱,都像是第一次,有些紧张,有些纯净,有些圣洁,又充溢了不可遏制与阻挡的澎湃激|情。不管我们所处的环境,怎样地简陋或者嘈杂。

我能够想象出,伊索拉应该在这场与你的激|情中,始终占据着主动地位。她像所居住的豪华宾馆一样,从一尘不染的地板,到洗浴间里设计精美的安全套,再到有着欧式雕花的床头灯,每一样摆设里,都透着一股子骄傲与霸气。

锦,你在这样泛着冷而高贵光泽的宾馆里,也会紧张吧。只不过,你是在伊索拉逼人的气势里,觉得肠胃微微地不适。是的,锦,你消化不起这样的贵族餐,你明明知道你的胃和我一样,属于平民化的粗粮,可你偏偏还是要去吃这样精致的蛋糕。结果,当然是吃伤了胃,需要喝暖胃的小米粥,才能一天天地将胃养好。

锦,你终究还是冒着伤及脾胃的危险,跟伊索拉做了一场又一场的爱。伊索拉在北京的一个星期里,你们一定是一直在一起,因为有一天的清晨,我睁开眼睛,突然很强烈地想你,于是便早起坐地铁,想赶在你上班之前,在你必经的一个小花园旁边等你。我算好了时间的,你却并没有如期出现。于是我跑到你工作的大厦门口等,但你依然没有来。我最后假扮成一个报社的记者,说到你办公室拿一份新闻材料,可是你的办公室的门却紧锁着,是旁边一个人告诉我说,你请假了。我这才知道,你已经许多天没有去上班了。

我疯狂地打你的电话,可是你却始终没有接听。锦,你当然是调成了静音,你在任何不接听我电话的时候,给予我的理由,都是手机调成了静音。最后,我终于绝望了,将手机摔到小花园的草坪上,而后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无声地哭泣。

我还记得那是冬天,当你和伊索拉在暖气充足的宾馆里纵情做|爱的时候,锦,我却在我们许多次坐过的石凳上,无助地大哭。

锦,你怎么能这样无情地伤害我?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爱人,可是我,却在你的心中,不过是用一个伊索拉,便能轻易替代的风景。

三天后,你送走了伊索拉,给我打了第一个电话。你听上去若无其事,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质问你,明明是请了假没去上班,为何还撒谎说去做了什么艺术家的访谈?你如果爱上了别人,就告诉我,不要让我像个傻瓜一样,站在你的报社门口呵着一双冻得青紫的手,傻乎乎地等着你上班路过。

锦,你说我无理取闹,你的确去采访了某个艺术家,但第二天便因为家里有事,请了假。我追问你,什么事呢?怕是家外有事吧,那个来策展的伊索拉,你真的没有去见她么?

你直接挂断了电话。每一次我在你面前提起伊索拉的名字,你都用这样冷淡的方式回应于我,似乎,这是一个不值得讨论或者子虚乌有的问题,一切都是我的杜撰,是我从未休止过的大脑幻想出来的。甚至连伊索拉这个人的存在,你都直接否定,拒绝跟我再做任何的解释。

我没再打你电话,而是直接去了你的单位。我在傍晚呼啸的冷风里,看到你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风衣去坐地铁。我在你穿过街心花园的时候,鬼一样跳出来将你拦截住。你吓了一跳,看清了是我,便叹口气,用惯常的温柔的姿势,将我抱住。

你说:傻丫头,干吗这么折磨自己也折磨我?我已经够累的了,你一定要看到我和你一样疯狂才满意么?不过是几天没有联系,你就这样受不了,那么以后,你离开我了,或者我们因为什么事情分开了,你又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