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三个多月,因为疫情禁毒支队跟其他单位一样发生了许多变化。
比如进入要戴口罩,要出示健康码、行程码,要量体温。
又比如食堂的餐桌上多了一个透明的塑料隔断,吃饭时可以看到对面和身边的同事,但交谈却不方便。
自疫情爆发以来,李亚梅一直在支队上班,已经习惯了这些变化。
她早早的来到单位,刚用摆在门口的消毒液洗了下手,江大姐就走过来笑道:“亚梅,上午忙不忙?”
“上午不算忙,姐,是不是有事?”
“小韩从今天开始正常上班,政委去省厅开会了,走前交代让他把这段时间拉下的课补一下,再让他写一份报告。”
“补什么课?”李亚梅一脸茫然。
江大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笔记本,笑道:“学习各种上级精神的心得,工作重要,学习一样重要,不然上级来检查,别人都有学习笔记就他没有,到时候不好说。”
李亚梅乐了:“我已经让小王帮他学习了好长时间。”
“学习强国是学习强国,心得体会是心得体会,一码归一码。”
“那让他写什么报告?”
“他在外面执行任务的经过,几月几号去哪儿了,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事无巨细全要写下来,相当于工作日志。再就是执行任务期间花了多少钱,花在哪儿,都要跟工作日志对上。”
江大姐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去市局开会,一边补充道:“有发票的,按规定报销。没发票的,你帮整理一份流水,我回来之后想办法解决。”
这些事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很麻烦。
李亚梅忍不住问:“他自己不会写?”
“你见他写过材料吗,让他写材料简直要他的命!而且他那手字写的歪歪扭扭,简直不堪入目。他不怕丢人,我们还怕上级笑话呢。”
“姐,你让我帮他写?”
“本来准备让小侯帮他写的,可小侯跟任支去兴东公安局调研了,我又要去市局开会,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
想到单位有好几个辅警字写的不错,江大姐生怕李亚梅找别人,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亚梅,小韩的身份需要保密,他执行任务的过程也需要保密。这项工作必须你亲自做,你就把自己当作督察,仔细问问他出任务期间的情况。”
“我询问他,江大,至于搞这么夸张吗?”
“不夸张,毕竟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执行任务往往是单枪匹马,各种学习又不怎么参加,很容易自由散漫,我们这么做也是对他的一种负责。”
“明白,这事交给我了。”
……
韩昕兴冲冲回到单位,没想到单位冷冷清清,只有李亚梅一个民警。更没想到的是,一回来就跟嫌疑人似的接受李亚梅的询问。
执行任务的经过,记得清清楚楚。
可具体到哪天在做什么,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韩昕愁眉苦脸。
“李姐,你是我的亲姐,过去这么长时间,三月二十八号到底在做什么,我真想不起来了。”
“不着急,慢慢想。”李亚梅放下笔,微笑着指指桌上的手机:“你可以翻翻通话记录,看看微信聊天记录。”
“执行任务期间用的手机卡早交给程支了,这个手机里的卡,是一个星期前刚从程支那儿拿回来的,我哪有什么通话记录。”
“你带回来一大堆小票,你可以看看小票啊。”
韩昕拿起手边的塑料袋,翻看着裏面的小票:“二十八号……二十八号,想起来了,那天我哪儿都没去,跟王国正在山里窝了一天,光顾着盯制毒工厂了。”
通过询问,知道了许多之前不敢想象的事。
李亚梅听得暗暗心惊,感觉像是重新认识了下眼前这位同事,一边记录一边问:“期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没有,如果发生了什么,就意味着我暴露了,意味着这个任务搞砸了。”
“就在山里蹲守了一天一夜?”
韩昕想了想,微笑着点点头。
李亚梅趁热打铁地问:“怎么蹲守的?”
“我把程支托当地同行给的老人机,交给了王国正。请他在水库前面的山林里,帮我盯着水电站里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我悄悄摸到水电站后面的那座山上,用手机观察制毒工厂的情况。”
“你就这么信任那个流浪汉?韩队,这是蹲守,不是干别的,一盯就是一天,枯燥乏味,你就不担心他盯烦了,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李姐,你对他的情况不了解,蹲守可能对大多人而言很枯燥,但对他来说没什么。他走到哪儿都不被人家待见,已经习惯了寂寞。”
同事如此认真,韩昕意识到她正帮着写的这份报告,很可能要交给上级看,想想又补充道:“而且我不是没有准备,我在他附近的树上装了一个摄像头,虽然离水电站很远,看不清水电站的情况,但可以在手机上看到他的情况。”
“万一他暴露了,你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嗯。”
李亚梅飞快地记录下来,接着问:“你为什么选择一个流浪汉做搭档,而不是选择自己的战友?”
“这个任务很紧急,又在疫情防控抓的最紧的时候,上级要求尽可能减少人员流动,去的人本来就少。刚开始有浩然和李政,但异地办案的规定你是知道的,必须有两个正式民警拿着手续请人家协助。”
韩昕喝了一小口水,继续道:“后来案子越办越大,他俩被编入联合专案组,一个比一个忙,盯水电站的任务只能由我负责。并且一个人在外面执行任务,尤其在荒郊野岭执行任务,最怕的不是暴露身份,而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