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赶紧撤,先回城区找个地方躲起来,车一定要藏好。”
韩昕透过林子里树木枝叶的缝隙,看了一眼下面的公路,笑道:“程哥,我虽然刚做过贼、刚打过劫,但我做贼不心虚,为什么要跑?”
程文明没想到他竟如此没心没肺,咬牙切齿地说:“你小子是不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我担心他们警惕性太高,精神太紧张,会因为这件事换地方。我得赶紧回别墅那边盯着,以防他们畏罪潜逃。”
“你不跑,还担心别人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
“别墅那边有人盯。”
“您不是让盯那边的人下山准备支援了吗?”
韩昕反问了一句,打开摩托车行李箱,把嫌疑人的手机和银行卡塞了进去,摸着蓝牙耳机说:“一起盯的兄弟对这边肯定比我对这边熟悉,万一嫌疑人脱困之后报警,他们跑起来肯定比我跑的快。”
程文明低声问:“什么意思?”
“换车,让他们把车给我,我去盯别墅。”
“再让他们处理掉你那辆已经暴露的车,顺便把手机、银行卡等证物送回来?”
“不只是手机和银行卡,刚才的抢劫很成功,我还抢了好几万块钱、三条软中华和两箱茅台,反正姓林的车上值钱的东西全被我给抢了!”
“你小子,抢的还挺彻底,不去劫道真屈才了。”
“程哥,您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不扯了,我联系相关单位,请人家安排人去帮你擦屁股。就像你说的,他们对那边比你熟悉,善后这种事他们干起来比你顺手。”
考虑到抢劫的战果比较大,韩昕笑问道:“我要不要列个证物清单,到时候跟对方办个移交?”
小伙子手里不但有嫌疑人的两部手机,还有几万赃款,想想确实有这个必要,不然在转移过程中丢了,到时候说不清。
可这么一来,小伙子就要跟人家的人打照面。
程文明权衡了一番,低声道:“我跟人家商量下,你先抓紧时间清点。”
“行,我等您消息。”
……
两部手机是重要证物,只要是同行都很清楚万一搞丢了将意味着什么,担心的主要是钱。
韩昕再次拿起嫌疑人的LV手包,想想又把手机架到一边,当作执法记录仪,数着钱,全程拍摄。
等数完钱,把别的东西清点了下,整理出一份证物清点,刚发给了程文明,就听见程文明在耳机说:“接应的人马上到,他头戴工地上的那种黄色安全帽,上身穿浅蓝色T恤衫,下身穿花短裤,脚穿一双灰色拖鞋,骑的是一辆蓝色新大洲摩托,我把他的车号发给你。”
“好的,他知道我的位置吗?”
“知道。”
程文明想想又提醒道:“他戴了防风镜和口罩,你记得也把口罩戴上,最好戴上太阳镜。见着就交接,交接过程中不要交谈。”
韩昕笑道:“规矩我懂,他不想被我认出来,我一样不想被他认出来。”
“知道就好,差点忘了,接头暗号是鸣笛,他是两长一短,你是两短一长。”
“明白,我等他过来。”
结束通话,等了大约三分钟,一辆蓝色摩托车从南边开了过来。
来的人跟开摩托车自驾游似的,在车龙头上架了一部手机,不用问都知道手机里开着导航,快开到韩昕隐蔽山林下方时,来人松开油门放缓车速。
韩昕并没有急着下山,直到对方鸣了几声笛,并且是两长一短,才很默契地鸣笛回应,然后扶着山林里的小树微笑着走了下去。
正如程文明所说,来人戴着防风镜和口罩,看不到长像,只能透过防风镜的镜片看到一双眼睛。
韩昕干咳了一声,指指上面。
来人微微点点头,停好摩托车,摘下架在车头上的手机,随即打开行李箱,取出他的东西,往他的背包里一塞,又回头看了看四周,便跟着韩昕钻进山林。
在这个鬼地方,他乡遇故知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在这儿只有老乡坑老乡,坑你没商量,最后真会两眼泪汪汪,但遇上同行就不一样了。
韩昕很高兴很激动,却不能流露出来,甚至都不能开口打招呼。
来人比韩昕更高兴更激动,一钻进林子就伸手拍拍他胳膊,随即掏出盒烟。韩昕摆摆手,婉拒对方的好意,转身指指靠在前面树上的摩托车。
来人看了一眼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指上没有被烟熏过痕迹,确认他不抽烟,而不是不给面子,带着几分尴尬地揣起烟,然后掏出手机点开上级发来的证物清单,一样一样进行核对。
别的东西好清点,主要是现金比较麻烦。
三万九千四百元,需要一张一张数,数一遍还不够,要数两遍确认。
韩昕没有就这么等,而是抓紧时间换衣服换鞋。
等换了一身行头,可以确定再遇着林承保,林承保肯定认不出来,才发现对方已经清点核对好了,正指着他搁在包上的手机,提醒他看信息。
韩昕拿起手机一看,程文明果然发来信息,说对方清点确认无误,可以放心地把证物和赃款移交给对方。
如果换作别的场合,遇到这样的兄弟肯定要好好聊聊,甚至要好好喝一顿。可现在轮到人家跑路了,不但要跑路,还要尽快把证物送回去!
更重要的是自己只是适逢其会执行这个任务,今后可能不会再干这活儿,而人家不知道要干多久,身份不能暴露。
相逢何必曾相识,只能就这么“一拍两散”。
韩昕不想耽误人家的时间,也像人家刚才一样伸手拍拍人家的胳膊,随即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带着一肚子遗憾转身跑下山,跨上人家的摩托车,发动引擎往嫌疑人的别墅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