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昕下意识问:“哪个老单位?”
“禁毒支队。”
“什么大考,为什么要砍经费?”
程文明点了下鼠标,飞快地敲击键盘,搜出滨江市财政局前几天公示的一份文件,笑道:“市财政局委托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对你们老单位去年六月份到今年六月份的禁毒经费专项资金使用情况,进行的绩效评价。评价不高,经费当然要砍。”
“让一个会计师事务所评价我们的禁毒专项资金使用绩效,有没有搞错,这跟外行指挥内行有什么区别!”
“没搞错,人家很专业的,再说人家又不只是评价你们的禁毒专项资金使用情况,也评价别的单位。”
程文明浏览了下绩效评价报告,又笑道:“不过财神爷有些事做得确实不太地道,他们的嘴只会说别人,不会说自己,还好意思写在报告里,发到网上公示。”
涉及到老单位本就不多的经费,韩昕追问道:“财神爷怎么了?”
“主要体现在资金到位情况上,说起来你们去年的禁毒经费预算应该拨付两百五十万,但实际上并没有全到位,不但有直接拨付到禁毒工作相关单位的,还要按照3%的比例提取什么帮困资金,而且是直接提取。”
“禁毒工作相关单位不就是禁毒委各成员单位,他们把钱给了人家,人家要是没用在禁毒上,这笔账一样要算我们禁毒支队头上?”
“不是算到禁毒支队头上,而是要算到禁毒办头上。”
程文明滑了下鼠标,又笑道:“成绩……也就是所谓的项目绩效情况,我就不给你念了,只念存在的问题,因为这是人家砍你们老单位经费的理由。”
韩昕虽然关系已经调到了留置支队,但依然觉得自己是禁毒支队的人,怎么可能不关心这个事。
毕竟滨江那么大一个地级市,市禁毒办总共才两百五十万经费,居然还要砍,这也太扯了!
他急切地说:“念念,我们支队在资金使用上到底有什么问题。”
程文明看着电脑上的公示文件,抑扬顿挫地念道:“禁毒办对禁毒工作整体把控不够。一是禁毒办因工作人员有限,无法明确各部门工作职责,禁毒支队既要管宣传又要管办案,两方面兼顾协调不够;二是各禁毒成员单位在禁毒工作方面总体协调不够,没有形成齐抓共管的格局。”
“既然知道我们人少,兼顾协调不过来,那这就不能算问题!”
“你懂什么呀,人家说你有问题,你就有问题,就算没问题都能找出问题。”
程文明接着道:“再就是禁毒宣传工作不够深入,人家这么说是有依据的,他们对市文联、团委和部分学校进行过抽查,发现禁毒宣传更多集中在‘6.26’国际禁毒日前后,没有全年常态化。禁毒宣传工作没有全覆盖,没真正落实到各个重点角落、重点部位,比如学校、社区。”
韩昕哭笑不得地问:“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只是总体绩效评价,还有具体的。”
“什么具体的?”
“专项经费细化预算缺乏准确性和科学性,部分资金使用与预算不相符。比如预算禁毒宣传经费58.5万元,实际用于禁毒宣传的资金仅24.65万元;重大目标案件专案经费、追逃经费及专项行动经费预算56万元,实际支出39.7万元。”
程文明顿了顿,接着道:“又比如群众举报奖励及禁毒特情经费预算30万元,实际支出7.02万元;禁毒会务费预算5万元,实际使用0.4万元;禁毒装备经费预算30万元,实际没有购买;
外出学习培训活动费用预算5万元,实际使用0.26万元;吸毒人员唾液、尿液检查专项费用预算10万元,实际使用2.95万元;日常办公经费预算30.5万元,实际使用49.02万元……”
正如“程疯子”所说,只要人家想找,那肯定会有问题。
具体到禁毒支队,那问题就更多了,因为禁毒经费主要是局里在用,支队真正能支配的并不多。
但一下子被砍掉30万,局领导对支队领导肯定会有想法,甚至认为支队的工作没干好。
想到这些,韩昕哭笑不得地问:“程支,遇上这倒霉事,肖支和恽政委是不是很郁闷?”
程文明掏出千年不换的红塔山,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没给我打过电话,我也没问过他们,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特别郁闷。毕竟疫情对经济的影响太大了,除了衞健系统,其他单位的经费预算都要大幅缩减。”
韩昕反应过来:“这么说砍掉我们三十万,人家还是手下留情。”
“可以这么认为,跟那些经费预算被拦腰砍的单位相比,禁毒支队只被砍掉三十万已经很不错了。”
程文明想了想,又笑道:“再说上半年参与侦办过一起特大毒品案件,缴获罚没那么多,就算几家按比例分,禁毒支队的奖励也不会少于三十万。可惜这钱今年必须花掉,不可能留到明年,所以你们老单位明年还是要勒紧裤带过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