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之前听姜悦提过几次,但真正见到了,并且看到人家的工作确实很忙,韩昕真有那么点自惭形秽,打心眼里觉得“陵海韩氏”在各方面都比“富安韩氏”差远了。
既然是“家族聚会”,自然而然地边吃边聊起家族渊源。
韩校长的新发现,不但让韩昕大吃一惊,连许琳琳和李亦军都觉得不可思议。
“古时候不是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怎么咱们这两支的老太君不但断文识字还会写信,并且能给荣禄写信!”
“可能是找人代写的,但从刚查阅到的书信内容上看,她认识荣禄,跟荣禄是平辈论交。荣禄在回信中对她也很客气,尊称她为嫂夫人。”
“荣禄当时是领班军机大臣,权倾朝野,就算之前跟咱们这两支的老祖宗同朝为官有点交情,也不太可能称老太君为嫂夫人。毕竟……毕竟咱们这两支的祖上是庶出,老太君是老祖宗纳的小妾。”
“是有点不符合当时的礼法,可书信做不了假。”韩晓武一边招呼众人吃,一边笑道:“其实不符合常理的不只是我大伯的学生刚查阅到的这封书信。”
韩昕好奇地问:“还有什么?”
“施工单位无意中挖出来的墓志铭,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咱们的祖上曾把老太君的棺椁千里迢迢送回巴县与老祖宗合葬。可按照当时的礼法,妾室是没资格合葬的。”
“有没有可能是老祖宗的原配死了之后,把咱们家的老太君扶为正室?”
“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清史稿和巴县志中对于咱家老祖宗的记载相当于盖棺论定,也就是说老祖宗在去世之前,并没有把咱们家老太君扶为正室。”
“这就奇怪了,难道老太君出身书香门第,老太君是官家小姐,虽然是妾,但在韩家的实际地位非常高。”
“有这个可能,但我大伯和江海研究会的那几位老爷子说他们查阅过本地的史料,没发现我们这一代出过姓任的大官。”
韩家祖上的事,许琳琳和李亦军插不上嘴。
韩苏觅很想发言,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张枚倒是很想加入这个话题,可她的电话太多了,刚坐下吃上一两口菜,说上一两句话,又要忙着出去接电话,或者捧着手机回信息。甚至坐到角落里打掼蛋的小桌子边,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什么底稿和什么PPT。
家族聚会就这么变成了历史学术交流,不过聊的挺高兴、挺有意思的。
吃完饭,李亦军和许琳琳开车回他们的小家,韩苏觅要送小叔叔、小婶婶回公园印象。
作为一个曾经的缉毒警,韩昕绝不会放过任何疑点,走上去微笑着提议:“小叔叔,小婶婶,既然是一家人,不能不认个门,要不坐我车吧,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去哪儿。”韩晓武下意识问。
“留个悬念,去了就知道了。”
“张枚……”
“我没意见。”
“那好,我们坐你们的车。小觅,你先回去吧。”
小丫头见被甩掉了,有那么点怏怏不乐,但能看出来她对小叔叔还是很尊敬的,拉开车门道:“行,那我先回去。”
“路上开慢点。”
打发走韩苏觅,韩晓武和张枚上了韩昕的车。
姜悦觉得很奇怪,可又不好说什么,笑看着正系安全带的韩昕问:“到底去哪儿啊?”
“去城南派出所。”
“去城南派出所做什么?”
“我给师娘发过微信,他说他今晚值班。”
张枚不明所以,禁不住笑道:“我什么地方都去过,就是没去过城南派出所,正好去参观参观。”
韩晓武也被搞得一头雾水,挽着爱人的胳膊笑道:“我倒是去过好多次,也认识不少人。韩昕,你刚才说的师娘,是不是蓝指的爱人余所?”
韩昕乐了:“小叔叔,你连我师娘都知道!”
“你们老单位的社区戒毒和社区康复工作站就设在我们洋港社区,每次毛发检测和尿检都来我们社区,每次搞禁毒活动也喊我们帮着搞。”
韩晓武笑了笑,又补充道:“城南派出所的社区民警王一娟,还兼我们社区的副书记。而我既是统战联络员、人口普查指导员,也是城南派出所的兼职网格长。”
张枚吃吃笑道:“你个临时工,别在两个正式干部面前嘚瑟了,也不怕韩昕和小悦笑话。”
出入境管理大队跟统战部打过交道,姜悦很清楚“小叔叔”在统战系统和陵海街道的身份有多超然,不禁笑道:“小婶婶,小叔叔不是嘚瑟,小叔叔是真厉害,他身兼三个秘书长,区领导看到他都客客气气。”
“不是两个秘书长吗,怎么成三个了?”张枚下意识问。
“确切地是说四个。”韩晓武扳着手指笑道:“本来只是海外留学归国人员联谊会、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谊会和党外高级知识分子联谊会的秘书长,结果大伯前天晚上跑过来认亲,又被吉部长和张局等老同志强烈推举为江海文化研究会秘书长,哈哈哈。”
韩昕彻底服了,拍着方向盘笑道:“小叔叔,你这是有文化走到哪儿都吃香,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
“别闹了,能做上江海文化研究会的这个秘书长,主要是我出了点钱,资助老爷子们研究。对了,你爸现在是我的领导,他刚被增选为研究会的副会长。”
“也有我爸的份儿,他跟我一样高中都没上过,还能做上研究会的副会长?”
“他一样资助研究,而且资助的钱比我资助的多。”
“搞来搞去是花钱买的头衔。”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帮咱们研究家族史,作为老祖宗的后人,我们应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