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电视正播《霍元甲》,吼吼哈哈一阵打,小孩儿就歪在炕上,一边烤火一边看,白|嫩的脸蒸得红红的,眼中是这世间直径最小的翠湖花海。
豆沙拿起他的夹袄,拆了拆,又铺了点新棉花,缝上。
他严肃地指点:“你缝歪了,这手艺可不如我小时候。”
豆沙暗地吐舌头,做鬼脸,表面上却点点头,温顺地应了。
他们家,小孩儿说了算。
中午时,小孩儿打电话说要回来,豆沙问隔壁的李家小姐姐借了点粉搽搽,李姐姐很喜欢豆沙,只说,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却摊上这样个婆家,没个持家的,你来了什么活儿都顶上了。
豆沙今年二十,嫁给小孩儿时,还不到到婚龄。虽比小孩儿小了五六岁,俩人却都还是一团孩子气。
一个小孩儿带一个小小孩儿,坐一起,也不大镇得住家,就似孩子们拢沙过家家。
她摸摸脸,那点粉就扑簌簌地往下掉,再睁大眼,已经掉到了缝制的袄面上。豆沙赶紧擦掉,又擦了擦额上发间的汗,特别不好意思地看了小孩儿一眼,他似乎没看见,依旧聚精会神地在看电视。
豆沙想了想,问小孩儿:“小山,你瞧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孩儿姓唐,他妈去得早,他爹又忙工作,没正经给他取过什么名字,“驴蛋”“狗剩”这样地混叫着,到了上学的年纪,去派出所上户口,户籍警问叫啥,他爹一抬头,就看到了环绕着市区的大山,又低头看看儿子,小小的白|嫩嫩的一团,当时张口就是“小山,唐小山”。
小山瞟了一眼:“变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