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富明没再轻忽这个小蛋仔,反而停下了手中的钢笔,抬起了头:“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死后被人砍下了腿?”
宋唯蹙眉想了想,试图解释清楚:“因为,我做了一个实验,买了两块猪腿骨,手起刀落,不能一次砍断,骨头较硬,即使勉强一次砍断,残余的骨头剥掉肉,可以清晰地看到裂痕,但是如果是生前砍掉,骨肉韧性较足,剩余骨头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平滑,可骨缝裂纹一定来不及愈合。”
唐富明把钢笔扔到一边,问眼前的少年:“那么死者的真正死因呢?”
少年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大胆推测一下,就是失血过多而死。”
唐富明淡淡开口:“死者衣着干净,没有血迹,已经呈白骨化,脏器不存,你无法推测是否是脏器出现问题而导致受害人死亡。失血过多只是一种推测,问题又回到原点,你还没能说服我去重启这个案件。”
少年心裏涌出淡淡的要完蛋的情绪:“一万种推测中的最大可能是,死者生前被人砍断了腿,因为失血过多,只能在极度的痛苦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说不定恶人也在不耐烦地等她死去。”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妈是个警察,教我看见蚂蚁也不要踩。唐书记教没教过自己的孩子呀?”
唐富明眯眼看了少年半天,才冷冷开口:“谁是你的同谋?”
年二十九,老尸案宣布重启。
尸体将被送到首都再一次做检验,提取DNA。八十年代末的L市没有DNA提取技术,老尸临行前,唐富明留了个心眼,打了个报告,留下一小节骨。
宋唯因为擅自尸检,本来要背大过,唐书记不知对张局长说了些什么,最后变成了写检查,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压了两起命案,这个年是彻底过不成了。
小山没心没肺地在电话里向豆沙宣布,自己过年回不了家,让豆沙自己吃年夜饭。
豆沙刚嫁过来没多久,却不能经常见到小山,不能时刻亲近,心中已然非常遗憾,最近执念是盼着过年两人团圆,好好坐在一起吃饭,好好攥着哥哥的手,不言不语瞧着牡丹苗都心欢,可盼着盼着还是不能如愿。
豆沙想了想,从卧室的大箱子底又掏出小箱子,从小箱子里拿出了布包着的硬皮笔记本。
因为写得满满当当,浸润了湿的冷的空气,经过了年岁未晒,所以那些纸张快要撑出皮扣的约束。那些不见天日的内容,带着冰冷和与寂寞完全不同的呼之欲出的喧嚣,在豆沙手中尖叫着。
打开我。
打开我吧。
找到问题的答案。
找到扭曲的绳索。
抓住时间的逆鳞。
我是你的起点,也是燃烧邪恶的火种。
我是你的终点,也是邪恶本身。
腊月二十九,夜。
旷野无人。
L市与H市交界的地方,有许多等待拆迁的旧仓库,这是前些年L市蝶花酱油厂的出货仓库。蝶花享誉海内外,七八十年代酱油远销日本、澳大利亚、俄罗斯等地,国人一提起买酱油,蝶花都是第一选择。后来却因企业内部管理问题,从根子上渐渐没落了,几个大领导因为贪污进去了,蝶花难掩颓势,最终还是倒闭了。蝶花在八十年代如日中天时向政府申请了块地做仓库,后来厂子倒了以后,这块地也即将被政府拍卖,但是因为竞标人稀落,最后被一个不知名的神秘人以十万的价钱拿下了这块地。但这块地暂未做任何规划,只是圈了起来,可因为无人真正管理,渐渐地,流浪汉都聚集到了这裏,诸多势力争斗角逐也都选择在此处,因此L市最见不得人的地下反而成了这块圈地。
L市第一帮派威和帮88年严打时期被打落,因为没有涉及过人命,多数只是年轻人的打架斗殴,反而成为同批落网的涉黑势力中全须全尾最多的一家,听说之后的一号二号三号头脑都转去做了小买卖,之前让L市警察听到就心惊肉跳的威和才算真正拔了黑,转了白。
可这会儿传说中的一号二号三号首脑缩手缩脚叠了一串儿,像一群入了秋的蝈蝈,蔫蔫的,大气不敢吭。
“张洋卖臭豆腐,李珣炸油条,候起倒内衣,这就是你们说的绝对没问题的好买卖?”三人面前一把梨木圈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在黑暗中一身黑色大褂的女人,头发用黑布牢牢包在头顶,语气不咸不淡,甚至还有些温和。
存稿箱祝大家万福,记得订阅我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