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囚徒与幼小女孩(2 / 2)

腊月笔记 书海沧生 1865 字 4个月前

他想要酒,哪怕今日就死了。

所以,杀了他们,那不是威胁的话。

不杀他们,他也活不成了。

男人没有如往常一样跪下来。

三人中的领头人要像从前一样,踹他颈子,男人攥着他的腿,把他狠狠扯到了地上。

“我说了,给我酒。”

“狗不配喝人的酒!不听话的狗更没有资格!你该被杀的,下个月就到你了!”另外两人,一个攥住男人的头发,另一个掐住了他的大臂。男人却轻而易举地甩了他们一个踉跄。

他的刑期在下月初,还有十天。

他们恼怒,拿出电棍,没有平时训示时的平和和高高在上。

男人苍白的脸却显出潮|红:“给我酒,酒,我就不弄你们!”

他不想杀他们的,一点都不想。

只要酒……酒……

三人喘着粗气,试探地拿着电棍,把男人围在中间,可是他们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领头人的脖子已经攥在男人的手中,电棍就抵在他的胸前,男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死死地攥着,耐心而又用力地享受着折断别人脖子的过程,直到后脑勺被人狠狠电了一记,失去意识。

甬道外的春天,是一片油绿的青草,清晨走过时,还带着露水。他来的时候,是两年前的春天,曾亲眼看到过那片微风吹起时的草地。

“快起吧,孩子,莫要再睡了。快起来吧。”雾气中,长发披肩的女人朝他远远招着手,抱着一只胖乎乎的猫,眼中含泪,表情痛苦。

男人心惊,额头大汗,等他醒来时,已经被人押着站到了一座红漆门外。

这已经不是监狱的范围。

男人浑浑噩噩地跟着人走了进去,又浑浑噩噩抬起了头。

这只是一间会议室,上首坐着一人。

他身旁又次第坐了两人。一男一女。女人卷发,男人嚼着口香糖。

上位上的男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修长的双腿缚在长靴中,随意地跷在室内长桌上。

看到他至,本来只是微笑,这下却笑意如酽,浓烈而灿烂。

“你终于来了。”

女人看着男人,脸色苍白,却很勉强地例行公事开口,甚至不忍去看那瘦柴如鬼的男人的脸。她说:“恭喜你,你……通过了最后一次的考验。”

吹着泡泡的侧座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身被水浇透的囚服,却觉得刺目,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向上峰:“部长……”

上座的男人伸出双手,挑着高眉,含笑张开了口。

一身囚服的男人愣愣地看着他,看着那张红润的嘴中要吐出什么狰狞的话。

看看这个恶毒的,骗了所有人的人究竟要说些什么。

他平静,祥和,永远带笑。

他阴狠,无情,永远在算计。

他那样轻轻地,带着年少高位的得意和快意,施舍着开了口。

他说。

欢迎加入……第三指挥部。

某年腊月。

豆沙坐在茶几旁画画,小心翼翼地瞟着身旁套着衬衣的阿润。

孩子肉乎乎的小手握着蜡笔,圆圆的锅盖头垂在小脸上,眼睛一只双得厉害,另一只却是单着的,大家都说是还没长好的缘故,因为阿润的双眼都是顾盼神飞的双眼皮。

扣完扣子的阿润低头,看了豆沙一眼,拾起手表,问她:“你有什么想说的?”

豆沙瞬间捂住了肚子,她说:“我肚子痛。”

阿润一愣,想了想,她昨天似乎是吃了很多东西,两块煎饼,一小碗炒薯仔丝,一碗鸡丝细面,这个小孩的饭量一向不小。

“那就去厕所。”阿润系上表带,告诉她。

豆沙鼓着腮帮:“我一点都不想上厕所。”

阿润皱眉,单手抱起孩子,撩起小毛衣,摁了摁那个圆滚滚的小肚子,问她:“所以,到底是哪里痛?”

豆沙头发极好,黑亮浓厚,因刚上幼儿园,阿润懒得给她梳辫子,便将鬓角连后发都剃到耳朵之上,留下一圈如小帽子一样的黑发,幼儿园年长的马老师笑她,说这是四两羊毡帽。

豆沙转了转圆圆的眼珠:“我就是肚子疼。”

阿润看出来了,她不是肚子疼,只是不想去上学了。

时钟快指到八点,现在把她送到学校,自己再去公司,也只是刚好不会迟到的程度。

阿润没有什么耐性,把豆沙往肩膀上一扛,轻轻开口:“你知道,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子。”

豆沙也很生气:“我也一点都不喜欢阿润。”

她最近看动画片,学会“一点都不”这样毅然决然的形容词,但心中其实一知半解。

阿润右手抄起书包,左手抱着豆沙,就急匆匆出了门赶电梯。

阿润豆沙两人如今暂居的出租屋在十三层,是S市内拆迁旧区,建的新城中的其中一栋居民楼,共二十楼,每层约住六户,两座电梯同时运行,早高峰时依旧拥堵。

阿润抱着豆沙好不容易挤上电梯,不容声色地观察着身边的这些新邻居。

大多是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年轻,但是疲倦、冷漠。也有有子女的中年人,但是都是轻声同孩子嘱咐些什么,对身边的人置若罔闻。那些老住宅区的名产——年纪大的阿姨,却是一个也没有的。不过倒不是真的没有,而是八点这个时钟,不是阿姨们出现的时候。她们买错,多半要早一些或晚一点。

有些人是存在的,却好像隐藏了起来。

阿润目光锐利,心中如是想着。

孩子怯生生地搂着阿润的脖子,她其实不喜欢现在居住的地方。

可是,阿润带着她,已经连续搬了三次家。

连幼儿园也换了三回。

其实阿润虽然粗心,也隐隐约约知道豆沙为什么排斥上学。

她在闹别扭,对自己生活突然变得这样一团糟表示排斥,用着幼儿的方式。

久等了。不要猜,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