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润觉得自己需要一杯热茶,冷静一下。
阿润和司徒斐曾发生过关系。
在去年公司的年会之后。
从此之后,两人交恶。
当时的司徒斐刚到公司供职,对谁都是一片和气,除了为人懒散,总是从自我的感受出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外,阿润对他并无别的观感。
那会儿,阿润刚收养豆沙没多久。
老家人托人带来口讯,亲长因病逝世,阿润因当时情况,不便回家奔丧,心中久郁不乐,之后又得知一件噩耗,两件事请放在一起,勉力支撑,最后仍然在年会的角落里喝醉了。
公司并不吝啬,提供的都是自运营的洋酒。阿润喝不惯,但是不知为什么,一杯一杯地饮着,微酸的气味也渐渐地变得如水一样适口。
醉意浓烈时,阿润看到司徒斐朝着自己所在的宴会场的十点钟的方向走来。那时阿润正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手表后,微微笑了笑,还显得郑重其事地和这位新同事打了个招呼。
阿润并不想,被人看出真正的心情。
起身时,却晃了晃。
司徒斐似乎看出阿润喝醉了,执意要开车送阿润回家。
可是阿润清晨醒来时,下体黏腻,和那个无耻之徒肌肤相贴。
阿润一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并不愿意声张。双方都是成年人,如果闹起来,反而不佳,在公司中易成谈资。
阿润行事稳重可靠,并且一直以这样的形象见喜于客户。
阿润来到这间和奎因集团交往紧密的外贸公司求职,是在用着烈士断腕、破釜沉舟的毅力,不惜舍弃一切的,更何况身体这样的小事。
因此,阿润很平静地和对方协商,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司徒斐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自己的大床上,对,他们昨晚来到了司徒的公寓,而没有回到阿润家。司徒斐泡了杯咖啡,在自己的床上,一边喝一边告诉阿润:“左边是浴室,你可以穿我的衬衣,不过尺码不一定合适。”
阿润洗完澡,穿上自己的衬衣时,目光沉沉地看着镜中颈部和腿上交叠的青痕。司徒斐似乎对阿润的颈部情有独锺,上面布满了咬痕。
阿润对昨晚的激|情并非毫无记忆,但是心中仍旧暗骂着,畜生。
阿润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地告诉司徒斐:“我会忘记这件事情的,希望你也能做到。”
阿润一直恪守着自己的诺言,但是司徒斐之后多次难以自控的行为,显然表示他还清晰地记得这件事。
不然,他今日何以又如此不阴不阳地言语。
而今日的司徒斐看着阿润起伏的胸口和努力克制的眼睛,亦知道她其实并非如自己表现的那样不在意。
“啊,看来,你还记得啊,不然只有我一个人苦苦地想着着,不是很可怜吗?”他这样说着,严肃时显得冰冷无情的双眼,这会儿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阿润真恨不得撕碎这龌龊东西的嘴脸,这次没有避而不谈:“跟着奎因,你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很好吗?你真的觉得,我没有把你碎尸万段的一天吗?你的得意是建立在践踏别人躯体的基础上,觉得我很好玩,是吗?觉得我很能忍你,是吗?再得意的臭虫也有被完全地、不留情地铲除的一天,而退避三舍的人只是因为这股恶臭太令人恶心了,难道会是因为畏惧一只臭虫吗?不要爬得太高,留心身后推你去死的人!”
阿润想到自己被注射的那管毒液,对于司徒斐的冷血感到源于自身的切肤之痛。
司徒斐并没有因为这样犀利的言辞感到困窘,反而漫不经心地问阿润:“所以,扮演着小丑一样角色的人,到底是谁呢?在奎因面前表现出来令她都震惊的欲望和意念的人又是谁?”
阿润身体仍未恢复,喘着粗气问他:“现在是几号?”
司徒斐笑着回答:“如果你是想问距离你昏迷过去了多久,我可以告诉你,已经72个小时,三天三夜。”
阿润想起了豆沙,忍痛坐了起来,用尚在失控中的颤抖的手指拿起衣服。
“对啊,你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可怜的等着父母回家的孩子。”司徒斐眼带嘲讽:“没有死,不是万幸吗?如果你死了,那个孩子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孤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下水道里捡着泔水和垃圾,如果虫蚁一样度过自己悲惨的一生吗?”
之前的阿润还能保存最后的体面,但是听到这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狠狠地打了司徒斐一巴掌,威胁他:“谁都不可以碰我的孩子,否则,我就算变成恶鬼,也不会放过他。”
司徒斐面无表情蹭了蹭唇边的血迹:“但愿现在的你有这个能力。”
阿润扶住倚靠在床边的还沾着残雨的黑伞,离开这个不知在何处的偏僻住所时,望了司徒斐一眼:“每个人都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但即使在套子里,人也要行止有度,否则没有资格活着。”
司徒斐无谓一笑:“我是没有套子的人,也是你口中没资格活着的人。可是别说礼义廉耻,也别提恶鬼神佛,我只拿我想要的,怕的那个人,只会是你,不是我。”
他看着阿润,剥去一切掩饰,带着深切的明明白白的渴望。
阿润没有看错,也没有误会。
阿润去接豆沙时,小家伙哭成泪人儿。
她问阿润:“爸爸妈妈不是永远不会分开的人吗?为什么你会走呢?你不想要我了,因为我不是你的孩子。”
阿润抱起她,在手中称了称,确认小家伙并没有变瘦以后,饱含歉意:“不会因为你还很小,所以我就欺骗你。我这次要做的事,包括以后也有一些事,是比抚养你更重要的事。可是,我答应你,以后就算死,我也会爬到你的身边,再去死。”
李珣扑哧笑了起来,张洋却并没有,他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严肃,想从阿润苍白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阿润挥了挥手,抱走了豆沙。
他们回到公寓时,豆沙吵着要自己摁电梯的上行键,阿润放下了她。
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莫过于能够自己探索的。
事实上,小家伙已经郁郁寡欢了好几天,玩具、糖果,甚至她爱吃的冰淇淋,都没办法让她展露笑脸。李珣和张洋亦深深为她忧心着,但是,这样的心情,小家伙并没有告诉阿润,或者,她小得还不知如何表达。
她在阿润的怀中,摁了一下按键,心中因为阿润的平安回来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很快地拾起了笑颜。转头,捧着阿润的脸,使劲而笨拙地亲吻着。
是谁说的,小孩就是这样像小狗一样的家伙啊,只要招招手,无论之前有多生气,都会摇着尾巴过来的。
阿润被口水濡湿,粗心的阿润只觉得小孩子黏糊糊的。
电梯的门猝不及防地开了。
阿润笑着抱着豆沙,抬起了眼。
阿润的眼前,电梯房的内侧,站着那样一个,头发油腻、邋遢阴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