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活着,那样,就不用见到母亲,也不用见到父亲……
她想起来,父亲是怎么走的呢?好像父亲走的时候,她是不在身边的。据说,是一枪致命的,打在额头上呢。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又想,父亲会不会恨她呢?恨她没有去送他?还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去见他?又或者,她害他早早地离开了人世?也许是吧。不然,他为什么要那样早地带走母亲呢?
听说,父亲是个火爆脾气,一气之下,还拿着菜刀去别人家里将别人砍伤了……
所以,才会去坐牢……
可是,并没有砍死,却在两个月之后,就枪决了……
可是,在她的印象之中,父亲分明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他教她读书,写字,画画,唱歌呢。他是个什么都会的人。还教她在操场上玩陀螺,两个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玩得像个疯子,母亲和姐姐一直叫,一直叫,他们都不肯丢下陀螺去吃饭呢。父亲还会溜冰,只是,都不肯教她,说她太小,会摔跤,于是,她只能偷偷地跟着大瘟哥哥学,父亲说会摔跤,她偏偏不信,因为学了挺久,她都一直没有摔过。父亲工作回来了,坐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她就会爬到他的脚上,轻轻地咕哝:爸爸,爸爸,我学了溜冰了,一次都没有摔,你分明是骗我的,我们一定要比赛一下,看谁更厉害。
父亲只是默默她的头,宠溺地说:“好吧,好吧,你这小丫头,还学着大人的模样。等爸爸有空啊。”他是这样说的,她清楚的想起了,可是,他又一直都是这样说的,可是分明又一直都说没有空,没有空,然后,她就会生气了,常常不理他了。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终于肯答应她一起去比试。那天天气那么好,他们几个决定出去郊游呢,父亲说,郊游回来了,就带她去溜冰了。可是,后来呢?她不知道后来了,只知道最后一次见父亲,是远远的看着的,她和姐姐在放风筝,母亲和他坐在草坪上,笑嘻嘻地看着她们……她看得不透彻,根本已经连父亲的模样也给忘记了……
她努力地想要回想起什么来,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想不起来,头部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整个头颅都要裂开了,她想要用手来抱住头,不要那么痛,可是她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怎么也动不了,她只是胡乱地折腾……折腾了许久,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她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
“爸爸,姐姐是不是要醒过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进了名悦的耳朵,那个声音很熟悉。名悦想要睁开眼睛看一下是谁,可是,眼睛酸涩,花了好大的功夫都没有睁开。只是觉得自己的手上多了一只稚嫩的软软的手,她忽然胸口一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来,那个时候,好像又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被抽离了。想着,她剧烈地咳起来,血腥的味道突然用了上来,突然有了气力一般,猛地坐了起来,“嗤嗤”地将涌上来的东西吐了出来。彼时,她也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这里的两个人。他们一大一小,都吓得脸色苍白。
温子钧扑上来,拽着她的胳膊,大眼睛中的液体就要掉出来,呜咽着:“姐姐,你吓死小钧了。”他拽得很紧,名悦感到一阵痛楚,只是脸色惨白地一笑。她看着地上的血迹,想是刚才急火攻心,这才吐了血,可是吐过之后,感觉明显好多了。
“醒来就好。”温田桓说。只是短短的一句,名悦却感到了他不寻常的语气,她抬头看着他,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见过他这么个狼狈的样子,眼眶红透了,没见还有着淡淡的汗水,脸上的胡渣子也是异常的明显,似乎有好几日未修边幅了,脸上还有些微的伤痕,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温田桓也看着她,眼中隐隐还有着一些担忧,只是,说:“你先躺着,我去让护士过来收拾一下,顺便告诉医生一声。”说完便出去了。
名悦四下瞅了一下,才知道这里原来是医院,可是,在她身边的,为什么会是温田桓父子?真的没有别人了吗?似乎真的没有了,她在心中苦笑。她又期望是谁呢?在梦中叫她的人,是温田桓吧?她想起来,他们小时候是认识的,她一向叫他大瘟哥哥,他总叫她丸子,或者晚晚……他教她溜冰,带她去河里捉鱼……她躺下来,歪在一边。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真是快活啊。可是想得多了,又不免觉得悲凉。她闭上眼睛,挨在软软的枕头上。酸涩的感觉涌了上来,没完没了。只是把枕头都沾得湿湿的,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流着眼泪,原来,自己还是会流泪的。(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