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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瑶吩咐下去不多时,贴身宫娥颂琴两手托了一卷樱粉的缎子走进来。
“主子,羽锦取来了。”
顾云瑶点头,示意赵安。赵安接过羽锦,抱进怀里,转头对顾云瑶道:
“奴才斗胆,借主子金簪一用。”
顾云瑶诧异,却不问话,直接挑起玉腕,两根指头捏了发鬓间的刻金水月簪,交到赵安手中。
赵安看看簪子,紧紧抿唇,将尖利的簪头猛的刺入锦料,在光滑的表面挑出两个破洞。
颂琴见了,惊愕的叫起来,表情满是惋惜与心疼:
“哎呀!赵公公您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料子全毁了!”
“颂琴!”
顾云瑶厉声打断宫娥,竖起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颂琴红着眼睛,再不敢在吭气。
顾云瑶与赵安微笑对视,眼神默契。
突然她狞起五官,横眉立目的模样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
顾云瑶几步冲到红木桌案前,扬手打翻了茶杯,嘶声的怒吼像是故意要让整个晓夜轩的宫人听到她的怒不可遏:
“颂琴,你随赵公公到司礼监去,给本宫好好问问那群奴才是如何当差的!这样的料子也敢拿来给本宫用,难道存心想要羞辱本宫不成?!”
赵安装作诚惶诚恐,与颂琴双双跪地,苦口婆心的劝慰:
“主子!主子您消消气吧!奴才这就去司礼监,您别急,千万不可气坏了身子呀!”
“还不快去——”
顾云瑶怒目圆睁,愤然拂袖,打发他与颂琴出去了。
午后春光灿烂,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泥土湿润的气息,无声的昭示着又一个春天悄然到来了——
冷青堂受罚,如今的司礼监掌印由秉笔封公公接替。
司礼监办公机构位于皇宫南侧一独立宫院内。
大羿皇宫,各类与宫中生活息息相关之事宜,如各类大典、前朝官员、后宫嫔妃之封赏、宫人晋升、处罚等等,俱有详细的文薄记录。司礼监用于存放这类文薄卷宗的地点,名为“架阁库”。
正午时辰,司礼监架阁库的前堂只有当班的管事刘公公与一小太监。
此刻闲的无聊,应了“春困秋乏”那句话,爷俩一个弯腰趴桌、一个仰面靠椅,正在美美打着盹儿,连门外进来人了,也浑然不知情。
赵安带了颂琴与两名内侍风驰电掣般掠进了架阁库。赵安从颂琴手上抄起一整卷羽锦,狠狠砸在刘公公身前的桌案上。
刘公公睡得正香,做梦梦到自己走着走着捡到个大金元宝。
元宝在阳光底下闪出金灿灿的光辉。他爱惜的看,将元宝一边放在槽牙之间咬了咬,笑得合不拢嘴。
冷不丁,头上晴空万里刹那间变得乌云密布。紧接着“嘎啦”一声惊魂雷鸣,直接把刘公公从梦里震醒了。
睁眼瞅,眼前两人气势汹汹,一个垂手挺胸、神色漠然,一个柳眉倒竖、双手叉腰,活脱脱的雌雄双煞找上门来。
“哎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晓夜轩的赵公公与颂琴姑娘嘛!什么风把您们二位吹到司礼监来了?”
刘公公谄媚的笑,起身相迎时,椅上打盹的小太监也醒了。
“哼!”赵安两臂环抱,冷笑一声,撇嘴瞪了刘公公一眼。
晓夜轩的裕昭仪眼下圣宠正浓,皇上赏赐不断,三天两头从尚工局往她宫里搬东西,光是刘公公经手记录在册的文案,就不下三十件之多。
大中午工夫,她宫里的掌事公公竟然带着个宫娥与两名内侍气势汹汹跑过来,看样子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刘公公一时之间摸不着头绪,只得讪讪拱手,赔笑道:
“赵公公,有话好说嘛!您这是?”
“好说?”
赵安抬了头,傲慢到将鼻孔对准刘公公,阴阳怪气道:
“睁大你用来甩鼻涕的眼睛仔细瞧瞧,尚工局那头做出来什么好东西来了!”
赵安原本也是个肤色白净、眉眼俊俏的男子,如今为作势,故意装出一副尖酸刻薄相,使面目看上去总有些可憎。
对面,刘公公表情凝滞,神色愣一下后低垂两目,向横在桌案上一卷子锦缎看去。
靓丽的缎面上,那两处被簪子挑破的小洞极为明显。
“这……”
刘公公神色骇然,心疼又惶恐。
这泥金羽线锦是件稀罕物,是尚工局的百名织工将外邦进贡的丝光绸细细改良,花费一年半的时间总共织得了两卷。
以此料裁衣穿在身上,轻薄透气。站在强弱不等的的光线下,那缎面上的羽毛暗纹络,还会可闪烁出颜色不同的光泽。
皇上偏疼,羽锦才得便独赏了裕昭仪粉色一卷,如何这匹上面,就多了两个洞~眼呢?
难怪晓夜轩的人会气愤至此。尚工局实属司礼监下属机构,那边的柳尚工不久前刚被凌迟。
眼下有事,晓夜轩的人来寻司礼监的麻烦,本无可厚非。
“哎呦,赵公公,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么稀罕的羽锦,怎么是破的呢……”
刘公公仓皇的笑,结结巴巴说话的同时,脑中仔细回忆。
当初尚工局往晓夜轩送羽锦,经架阁库记录时自己并不当班。因此,他不能肯定这卷羽锦,是否在送出之前,就已经破了。
“你问咱家?叫咱家去问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