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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的话,微臣不懂。”
冷青堂昳立,倏然挑起的点漆黑眸一动不动对准了钱皇后,容色俊美无俦,唇弧轻浅间笑靥细若有无。
钱皇后猝的屏息,忽觉脊背阵阵发寒,似有一股阴森之气从地底冒出,顷刻蔓至她的周身。
钱皇后死死盯着男子幽深的凤目,她看到自己神情惊恐的脸,在那对璀亮的瞳眸中显得异常清晰、深刻。
是错觉吗?
他明明笑如沐风三月,为何周身却散发出冷凛摄人的压迫力?
难道这就是常人所说,一个眼神或者气势便可杀人?
耳畔“咚咚”急促有力的声响,是独属于她的惶惶心跳。
钱皇后嘴巴半张,五指紧抓白玉石栏,直抓得指尖轻颤泛白而不知。
冷青堂将钱皇后的恐慌看在眼中,澹然垂下长睫,默默恢复为纤纤君子之态。
暗自松了口气,一颗心不再七上八下,把持白玉栏的葇荑迅速收回衣袖里,钱皇后神色闷闷的拂了拂裙边佩环,咳嗽两声。
“虽说后宫不可参政,然眼下皇上龙体这般,本宫既然来了,便想问问督主,可有何御敌良策?”
冷青堂拱手:
“微臣愚见,自万氏伏法,其麾下十万四翼军已冲入中部边防。此番平剿埌军,西南、西北两部大军共计十万。
现下京畿军十万,以守京城重防自不可随意调拨。而安国、渤库两蕃属大军四十五万中安国派兵十五万,该是本国中心兵力……”
钱皇后倾听着缓缓点头,视线移向池水,浅声问:
“故而呢?”
“安国小蕃附属天朝已有百年历史,如今全国主力军伺机而动,本国必然虚空。若急调东清水师八万走南下,水路饶至琼洋登陆狠击安国老巢,臣想那十五万大军必撤以护安国大都。而大羿天朝主力增援兵力,莫若从中部燕仪、青斛两关调兵二十万,入滇云全力对抗渤库军。”
钱皇后娥眉紧蹙:
“二十万?渤库大军三十万,冷督主只要调天朝二十万兵马?”
冷青堂拱手一笑仿若成竹在胸:
“先前剿埌已有十万天朝大军充入广西,此云南战事一起而西北路遥,再拨军队入滇支援恐远水不解近渴。
微臣倒也想过,埌军彪悍以一敌十,莫若将剿杀改为招抚以驭渤库大军。待兵退,若将埌军入天朝正规编制驻守南线边防,未尝不可。”
钱皇后听得心头一震,面露些许惊讶。
这位东厂提督果然有些将才,不过,若他非是真心辅佐皇上,把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的话……
嘴角上扬,女人的目光直直盯向男子的神情变化,眼底藏着深不可测的杀机。
“招安此计甚妙,左不过都是大羿的子民,合该抱团同仇敌忾。既是招安,朝廷总要出个可靠之人才是。”
冷青堂躬身一笑,眸中幽光闪过:
“娘娘这话,该是已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了?”
钱皇后唇角带笑,下颚微抬,醇厚的开腔道:
“本宫旁观冷督主德才兼备,乃是朝堂重臣,皇上又最信你。当年江安赈灾、现下万氏覆灭,除贪官、平乱党,桩桩件件都是深得民心的快事。本宫看此次唯有冷督主您亲自出马,以监军身份入南疆方可解滇、广之困呀。”
果然,这女人在玩心眼。
冷青堂保持着恭顺的姿态,颔首微笑渐生冷厉:
“朝廷信得过微臣自是微臣之福,臣义不容辞。只是皇后娘娘这般想法,可做得了皇上的主吗?”
拖长而低压的声音落入皇后耳中,她不羞不恼,薄红的嘴唇抿出狡黠的笑弧,看着男子沉敛的容色,蓦地挑眉反问:
“做不得也要做,谁叫眼下皇上龙体欠安。况且满朝文武之中唯冷督主做得皇上的主,本宫身为东宫皇后,国家有难之时便做不得一回主了?”
目光对视,火石电闪的交锋。
冷青堂率先垂眸拱手:
“臣惶恐,不知微臣哪处行事不周惹娘娘前来兴师问罪,臣愿受诛心之刑以证自身。”
钱皇后宽袖掩口“呵呵”笑过:
“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督主何必当真?您是社稷之臣,本宫自要重重用您,何来诛心?”
手臂舒展,由素潋搀扶上了显轿。
仪仗远去,冷青堂挺直身形,促狭的眸中光芒渐深。
“那老女人居然要你去战场送死?!”
玉玄矶自道庐冲出,站到冷青堂一侧对着视野前的空旷,恼恨出声。
刚才二人的对话,他在道庐里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