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像是受了罚不好出门,不会来了,改日再见吧——
冷青堂叹了口气,离开前扬面看向苍翠的树冠,眼目里的缱绻之情,久久酝酿不去。
倏然背后响起女孩的声音,清浅动听的唤道:
“督主——”
脸色微惊,冷青堂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瞬间转身时,见她横抱了他的大伞,正遥遥的跑过来。
一口气冲到桂树下,顾云汐气喘吁吁。
望着她显“胖”的小脸上挂着浓得极为夸装的妆容,冷青堂虽忍俊不禁,却也心头苦涩。
他能想到,这是她为自己受伤的脸所做出的最好掩饰。无论怎样,她都不想失约。
安静,有风过。
“本督……”
“奴婢……”
他二人神同步的开口,俱是容色一怔,接着相视一笑。
冷青堂优雅的抿唇,压着无比欣喜,眸色璨亮的道:
“你先说。”
顾云汐微微低眸,一丝羞涩的红晕悄悄染上面颊,笑得清素:
“奴婢有事来晚了,还以为您已经走了……督主,还您雨伞。”
双手奉上,那拢阖的伞面上还压着一包东西。
“这是……”
“香玉散过于金贵,奴婢拿不出合适的东西相赠,这些糕点……是奴婢亲手做的……”
话到最后,声音小如蚊子振翅。
私相授受,总不太好,可这确是她的一番心意。
冷青堂微笑着接过:
“储秀宫暮姑姑的手艺可是出名的好,能够尝到您手作的点心,确是本督三生之幸。”
也不顾女孩蓦的灼红的面孔,他将伞与油纸包放到树下,从袖袋里取出贝形瓷盏,浅笑着对她说:
“拿来。”
“啊?”
顾云汐皱眉,表情愣了愣,不明所以。
拿来?还要什么?难不成这香玉散金贵,他是想要银子?
天啊!我所认识的冷督主,不是这样的人啊……
看着她那覆着浓妆的巴掌大脸上逐渐聚起惊惧的神色,他轻翘嘴角,款款而笑,声音清雅的解释:
“是叫你把手拿开。”
“哦……”
她遁然醒悟,翁声翁气应了声,听话的伸出右手,五指摊开。
脸再次一红,连香粉的煞白颜色都难以遮住。
他亦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骤然眼睫微煽,墨色眸子闪烁出耀目的光华,久久的凝在那只伤痕遍布的绵柔小手上,久久不灭。
她看着他的失常,疑惑不解,低低叫了声:
“督主?”
一恍回神,他默然不语,将小巧的瓷盏轻轻放入她的掌心,帮她拢了纤长的五指。
“香玉散每次取用前先以甘油化开,涂手的同时,你也可以试试擦脸……”
望定眼前肿胀未消的小脸,冷青堂眸色深邃,点点幽光闪耀明灭。
陡然问她,嗓音轻柔,如是宠溺般的荡漾开来:
“疼不疼?”
司礼监耳目众多,他必是听说了自己受罚的事。
顾云汐感激的看着他,涩涩笑着:
“督主安心,奴婢的脸皮一向最厚。”
他“噗嗤”笑了,过后心房却是疼到抽搐。
从来忍字心上一把刀,他知道纵然逆境,以丫头的能耐,她都能活下去,且活的很好。
可他,始终没有未她做过什么。
顾云汐抬头看天,才知时辰不早了,便向冷青堂福身,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奴婢谢过督主赐药,晚膳将至,奴婢要回宫侍奉主子了。”
“好,你去吧。”
目送女孩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缓缓走远,冷青堂弯腰拾起树下的东西,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方才,他有意握住她的手,细细的体会。
他知变脸术换的只是一个人的脸面,身体其他部位还是从前的模样。
且换脸术再神奇,也无法将一个人的声音、身形体态彻底改变。
曾经,他无数次拥过云汐的身子,更有无数次以自己的大手紧握了她的小手。
他至今都被她的体态轮廓记忆尤新,对待彼此间手牵手的感觉,更像是烙在心底般的,记得深刻。
不会错,刚刚那就是丫头的手。他对她的熟悉,小到那只手上每寸纹络,都认得清楚!
她是云汐,屠暮雪就是他的云汐——
一年多,她究竟去了哪儿,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痛——
金秋时节,晚风吹过,满树黄花如雨。
冷青堂就在花雨间湿了眼眸。
他急忙举头,红润的鼻翼翕动好一番,才将满目湿热生生吞咽进肚子里,视野中的景物逐从模糊重回清晰。
有时的他,真心感觉这提督的身份是种负累,让他无法随心所欲的支配自己的情绪。就算极想痛哭失声一场,都不得不做忍耐。
ps:哈哈,以往的套路全是男女主约定好了然后出了岔子,最后一方失约了吧。颦儿说了最喜欢打破套路反道为之,她成功赴约了,情节很暖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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