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改变了他,说起来你可是功不可没哦!”
“舅母就会哄人家。”
华南季艳内心大喜,面儿上却还端着副难为情的架势,努了努嘴。
云汐目光撒远,向着如火如荼的树林尽头,眸色渐渐缥缈:
“这边的景象总叫我想起那年大羿皇家秋围,彼时我们东厂与西厂比赛射猎,我还一举夺下了银鹿角,成为那年大赛的赢家。”
华南季艳瞬息凝眸,唇角的笑弧有了一丝缅怀的深度:
“对啊,那时我的父皇、母后也还在世……”
顾云汐轻叹,表情凝然而收:
“时间最是匆匆无情,刹那的回眸,一些人不在了,一些人已是远在天边。”
轻轻的秋风汩过衣袂,隔开了肌肤与丝锦的温度。
云汐抬头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有股子秋实淡淡的清香随着空气流入肺腑。
逝去的人们,秦钟、蒋雄、瑞嫣晚、明澜、万氏一族、许妃……
往事随风,弹指一挥间,那些面孔,好人、坏人,一幕幕往事,甜蜜的、辛酸的,如今都已成为永恒的追忆。
而她,对待那种无法把控的变化,已从原先的无所适从变为如今的坦然接受,她认为自己已经真正的成熟起来了。
——
日暮偏西,树林深处的角逐战依然在激烈的上演着。
西夷人精通骑猎,且民风彪悍粗犷,便是策马驰骋之姿也为狂野奔放。
每遇到猎物,几十甚至百骑人马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千骑万乘,马蹄翩跹,声势恢宏使人观之热血沸腾。
密林里骤然飞出无数猛禽,翅膀纷乱扑打着腾空冲向了霄汉。
索罗国王眼疾手快,旋即利箭搭弓,扣响了弓弦。
“铮”的虎弦鸣响,扬着高亢的声调刺穿深远洁净的苍穹。
长箭疾似流星,径直穿透了斑头鸺鹠的颈子。
哀鸣凄厉直击天宇,那只猛禽歪头向林梢滑落下去,落地那时血腥之气四散弥浮。
同一刻,玄雕、灰面隼等其余百只猛禽均被随狩的官员如数射杀,无一漏网。
众骑奔至瘴崖附近,突有一只梅花鹿跳出灌木。
骑队中兴奋的呼号声响频频,好像沸腾的浪头般翻搅了起来。
人们纷纷撑弓,扬手发力,利箭猛烈的向那猎物冲击过去。
那鹿儿极其灵巧的闪转跳跃,避开各方的围追堵截,身体轻盈仿若没有一丝重量的云雾。
“前方就是瘴崖了,咱们务要拿下它!”
队伍里面有人喊了一声。
冷青堂心平气和的跟随骑队一路逐着鹿儿,半身在颠簸的马背上保持静止沉稳的搭弓姿势。
他瞅准一个时机,“嗖”的一声将一支长箭射了出去。
只见半空虹光疾闪,冷青堂的那支箭到底快人一步,竟追上前面另一利箭,从其箭尾贯穿将其一分为二,生生从它分开的两半箭身的空隙之间冲出,狠狠钉入了鹿头。
鹿儿仰头发出“咻咻”刺耳的痛叫,接着倒在地上,四蹄蹬刨几下不再动弹了。
骑队一拥而上。
索罗国王对那一瞬间两箭相逐看得清楚,此刻下马,眯眸望向倒伏的猎物,熠熠眸光欣赏的向冷青堂投过去:
“哈哈,华南王爷果然好箭法啊!来人,将此次秋狩本王与华南王爷各自的射猎成果报上来。”
一狩官躬身:
“禀王上,此次秋狩王上猎杀豹子三头、貂十只、野兔三十一只,飞禽二十五只,共六十九数猎物。华南王爷猎豹两头、貂十四只、野兔二十只、飞禽三十三只,共六十九数猎物。”
“很好!”
眸间悄然爬上一抹震惊,索罗国王手掌扣击大腿。
铜铃“琅琅”作响,顾云汐与华南季艳终于追上了队伍。
看到两个女子前来,索罗王笑意浓浓的对顾云汐说道:
“你的夫君真真好身手,本次秋狩,他射杀的猎物与本王的数量相同,我二人旗鼓相当不分伯仲啊。”
瞳光灿然转向冷青堂,他态度笃定道:
“实不相瞒,本王对华南王爷你的武功才学敬仰已久。眼下王爷你居于乌丹,何不出马为本王的国家效力?你若入王宫为官,本王即刻封你为右相并受你兵权,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冷青堂面色微怔,随即黑眸浮起一丝笑影,语气平静而淡漠:
“多谢王上美意,在下不过一闲云野鹤罢了,虽身在异乡却不改华南之姓,故为异国王廷效力之事恕在下难以从命。”
索罗国王容色一僵,紧促的眉心沟壑被些微的不满情绪填占。
索罗烨利,好歹也是统领乌丹、西夷最富饶之国度的君王,当着众多王宫贵胄、官员之面诚邀他人入朝为官却被其一口回拒,他感觉折了大面子。
围场陷入安寂,无声无息的氛围更像是被灌铅一般重的力量凝结住的空气,沉颠颠的压得人无法呼吸。
后方忽有一黑骑出列,在索罗国王身旁扯住缰绳,横了冷青堂一眼,咄咄眸光含着不驯:
“华南王爷好大的口气!王上真心惜才,敬你一尺才会口称你一声‘王爷’。实则在场的又有谁不知你是被那大羿放逐之人,什么华南姓氏、什么皇室宗亲,还不是要受我乌丹的好处?既是食过我们的米面,怎就不该为我国效力?”
“哎!”
这等刻薄言语就算索罗国王听来也觉刺耳,举手去拦已是覆水难收。
“图里阿!”
陆浅歌纵马上前,一双紫眸被怒火灼得猩红。
冷青堂沉吟不语,噤声与挑衅的官员对视,一张冠玉面容乍红乍白。
暗自压下胸中的愠闷,冷青堂回以平静一笑,弯臂摘下“麒麟祭”和箭笼递过去:
“君子不强人所难,恕在下不能从命,告辞。”
索罗王面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收敛,微微甩头示意官员收回弓箭。
眼见夫君调转了马头,顾云汐眸色闪过一丝阴郁,沉沉瞥过众人,拽动马僵追随着去了。
“图里阿,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账东西——”
陆浅歌厉斥,一马鞭挥去,抽在口无遮拦的魁梧军汉脸上。
遁然一道血痕撕开。
军汉手捂伤口,低头愧得不敢再多言语。
陆浅歌又将满腔怒火对准了自己的父王,紫眸促狭,嗤冷的质问:
“父王,你让儿臣去请舅父前来,便是为的当众折辱他吗?”
索罗国王眉色窘然,也觉陷此境地无比的尴尬,双手摊开中肯道:
“华儿,你该知本王绝无此意。本王真心爱才,意欲拉拢他不成想搞成了这样……”
“哼!”
陆浅歌忿忿不平的抖开缰绳,带华南季艳沿途去追那夫妻二人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