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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浓不可破。
外头冷风灌入,吹得合欢红鸾绣幔锦帘轻盈的摆动。
云汐从梦中惊醒,带着湿漉漉缠身的汗水猛然起身,对着幽狭帐内的夜色,心潮起伏。
“娘子,怎么了……?”
听到动静,冷青堂揉着惺忪的睡眼,披衣坐起,撩帘就看到寝阁的窗扇漏开一道缝隙。
起身关窗,喂了云汐几口热茶,才将她柔弱曼妙的身躯揽入胸怀。
“怎么了,梦魇了?”
他用温柔的眸光凝住他,细声轻哄。
云汐幽然举目,恍是无限哀婉的目光游戈在冷青堂眉眼之间。
骤然,双臂紧紧勾住他的颈子,一头埋进他的胸膛,酸声喃喃:
“夫君…夫君……”
被个小女人如此依赖着,冷青堂的心头顿然涌起一股子爱怜与满足。
同时,他也有些担忧,细声诱哄她道:
“到底做什么怪梦了,和我说说。”
无尽的恐惧攀爬而来,冰裂般迅速蔓延周身。
她摇头,狠狠的闭了双眼,眼尾一滴凝泪在寂黑之中莹莹而亮。
她实在没有胆量再度忆起梦中的画面。
“娘子,莫怕,我在。”
冷青堂陪着她,她不肯说,他便不再追问,只轻抚她的鬓发,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拥她再次躺下。
“时辰还早,再睡会,我搂着你。”
彼此挨近,身形相拥,发丝交缠。
冷青堂很快睡熟了,呼吸沉稳而均匀。
云汐却无法再睡安稳。
窗外的风声愈加紧了,像是谁的低低哭诉声响彻在耳畔。
云汐实不敢对冷青堂描述那样可怕的梦境。
刚刚,她梦到程叔与东厂的几位挡头被锁在一间阴暗的牢房里。铮亮而锋利的刀刃一下下的切割着他们的身体,鲜血如注。
他们满面血泪的望着她,对她发出惨烈的哀嚎……
翻卷不定的心绪好像无数细线,千丝万缕的缠在心上,一丝一起的勒紧成结。
为何会无端生出如此恐怖的梦魇?
云汐内心不安。
一想到他们在她和冷青堂成亲当日来过后离开,从此渺无音讯,云汐就再难阖眼,辗转反侧之际,手心泌出冰冷的细汗。
接连几日,云汐都从噩梦中惊起,之后再不得安睡,只得在懵懵胧胧的恍惚间,顶着一对乌青眼圈挨到天色微明,起身赶制东洲大酒楼订购的半月汤料。
这日阳光独好,云汐坐在廊下木桌前,又在为何事而失神。
冷青堂远远的看着,只觉极不对劲。
轻轻绕到她的身后,低头在她的颈窝落下缠绵的吻痕。
她仿佛受到剧烈惊吓,娇躯猛的一抖,险些从木凳上径直蹦起。
“夫…夫君。”
二人面对面,神色俱是怔怔。
“娘子,你可是身子不适?”
冷青堂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举步冲向她,大手覆上她的额头试探几分,眉头轻轻皱起,嘀咕:
“并没有发烧啊。”
“我真的没事。”
云汐莞笑些微的苦涩,拨开额上的大手,垂眸掩饰心神不宁之态。
“剩下的活交给我做吧,你去楼上歇着,这几日你够累了。”
冷青堂夺过云汐手中的石杵。
他以为,她几日的失常是因赶制十香汤料拖垮了身子。
“夫君……”
云汐抗议的唤他一声,还想亲力亲为。
这时,院外响起一阵扣门声。
“来人了,我去开门。”
冷青堂对云汐温雅一笑,就要转身。
“夫君!”
云汐倏然手扯他的衣袖,一双杏目睁圆,内里水波淋漓翻滚,表情莫名的恐慌无措。
扣门声越发急迫,一次次撞击犹如鬼斧残忍的劈上云汐的心头。
她容色苍白,半张着口,仿若被剧痛压迫了胸腔再不得顺畅的呼吸。